光线温暖,气氛暧昧,她们喝尽高脚杯里的红酒,她放任自己沉醉在韩悠宁酒醉后既温柔又朦胧的目光里。
向来开朗的女人把姜清宴压进椅背,眸间满是对她的惊艳,毫不吝啬对她的喜欢:“清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特别是眼睛……没有人可以拒绝你的眼睛……”
在韩悠宁之前,姜清宴从没有过恋爱。
她所有的时间都交给了她的绘画事业,她想要像已故的母亲一样年少成名,让父母在天之灵能够欣慰。
韩悠宁像是她灰白世界里突然出现的一抹彩色,她无法抗拒。
韩悠宁那醉意十足的话钻进她的心里,让她在暖光下微红了脸,咬着唇羞赧地环住韩悠宁的脖颈。
可韩悠宁却只是一直抱着她,双眼迷离地浅吻她的额头,嘴里迷迷糊糊地念起了司镜的名字,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姜清宴如遭雷轰,就那样僵直着身体到凌晨。
再后来的每一次相见,人多的时候,韩悠宁会搂住她的腰,和她温柔相视。
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韩悠宁更喜欢安静地待在她身边,看她画画,听她哼着歌,至多只是浅尝辄止的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姜清宴开始察觉到了韩悠宁的刻意。
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跟她仿佛热恋,是因为司镜在场。
两个人独处时给她的亲吻,不过是为了扮演一个恋人。
但她无法憎恨韩悠宁的欺骗。
她尚未成名时,舅舅姜文彬来到学校找她,她还记得那天的天色阴暗,隐隐有闷雷在滚动着,她的心情也像这天色一样的阴沉。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姜文彬气急败坏,在校门口的树荫下来回地走动,“你妈在你这个年纪,早就拿奖了,一幅画能卖几十万,你吃我的喝我的,这么多年一点回报都没有!”
他的声音不小,出入学校的学生们也放慢脚步看热闹,有些结伴的还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那时的姜清宴二十岁,容色初显绝艳,身子在舅舅的埋怨声中直直地挺立着,面容冷淡,一言不发。
“这样!”姜文彬看她不声不响,快步过去攥住她的手,刚才还盛气凌人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讨好,“宴宴,你把你妈生前留下的画给我,好不好?你藏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拿来帮帮舅舅,好不好?”
听了这话,姜清宴的神色更冷,嘴唇用力抿紧。
那是她母亲的遗物,也是她视如珍宝的画作,在姜文彬的眼里只有用来换钱的价值。
她正要驳斥回去,手臂就被一只手牵住,整个人都被挡了过去,紧接着就是一道女声冷冷地响起:“你还是不是人啊?她妈妈留下的遗物你都要霸占,也不怕遭报应!”
这道声音很熟悉,她曾在酒吧里邂逅过,也记得这声音在初见的那天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你谁啊你?”姜文彬毫不示弱,“这是我的家事,你……”
韩悠宁冷笑起来:“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家事,不然我报个警,让警察来核实一下?”
“你!”姜文彬气结,指着韩悠宁涨红了脸,视线越过韩悠宁,看向被护在身后的姜清宴,“姜清宴,这事没完!”
姜文彬本就理亏,自然不敢闹大,说完便灰溜溜地跑了。
看他离开,韩悠宁连忙转身,又关切又责怪:“还好我今天来找朋友,不然你还不被欺负了么,你有没有吃亏?以后有什么困难都给我发微信,那天不是加了微信么?还有,我有个朋友就在这个学校当老师,我跟她说一声……”
姜清宴静静地看着韩悠宁焦急又关心的模样,刚才凝成冰的心被她的一字一句暖化,等她停下来,才用极轻的声音说:“谢谢……”
韩悠宁笑着摸她的发顶,“傻姑娘……”
这样的韩悠宁,让她如何去恨。
即使明知道韩悠宁心里的人是司镜,知道自己只是个填补心底空虚的替代品,她也恨不起来。
可这个给她灰暗生命里重新晕染上第一笔色彩的人,却因为司镜而选择结束性命。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司镜,司镜还说什么“我希望得到她拥有过的一切”。
姜清宴的眼里犹如淬了冰,司镜刚带来的一丝暖意在她心底冷却。
书房亮着灯,室外的雨绵绵不绝。
司镜在檀香木书桌后背对着,双手向后按在桌沿,左手拇指上的宽戒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
桌上的手机响起,她拿过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接听,“查到了?”
电话那头是周屿,听到司镜的问话便直入主题:“查到了。姜小姐这个舅舅没有正经工作,平时的收入都靠打牌打麻将,十几年前他老婆趁着还没有孩子,就跟他离婚了。他最近被人带着玩古董,还赚了点小钱,所以才会问姜小姐要钱,打算多收些货。”
司镜抓住了周屿话里的重点,追问道:“谁把他带进来的?”
周屿嗤笑:“还能有谁,当然是谢山南。”
姜文彬被小恩小惠吸引,把大量的钱财投入进去,没有了钱自然就会找姜清宴,姜清宴目前的事业呈现下滑趋势,不能给姜文彬太多钱。这样一来,谢山南就顺理成章地出现在姜清宴面前,跟姜清宴做交易。
司镜的目光暗下来,意味不明地笑了,“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