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恍惚一整天。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但睁开眼的时候,喻眠还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毕竟睁开眼看到的房子格局跟自己家一模一样,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屋里没开灯,她首先是靠气味辨别出来这不是自己家的。
突然反应过来,她从沙发上噌地一下坐起,抓了一下自己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但还算是平静。
哦…
等纪深接电话等睡着了。
他家这个环境太好睡了,熟悉的格局,很安静,空气中又弥散着淡淡的安神香,很难不睡着,但在别人家莫名其妙睡了好几个小时,还是有点奇怪的,而且现在也不知道纪深在哪儿。
她想了想,摸出手机给纪深发了个消息:【我醒了。】
过了几秒,她听到书房那边的位置有开门的声音,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书房里出来,她平日里觉得纪深懒散,这会儿才注意到,其实他的体态是好的。
纪深出来,也没开灯,只有开了门以后,书房里的一点光亮照着。
或许是他对家里的格局熟悉,不开灯也无所谓。
喻眠看到他靠在客厅那边的门框,过了会儿才开口,声音也像是被这夜色染浓了许多。
“终于醒了?”他问。
饶是喻眠这样的性格,这会儿都觉得好像是有点不妥,她轻咳了一声,倒是重逢后第一次跟纪深道歉。
“抱歉。”喻眠垂了下眸,“不小心睡着了。”
她已经做好准备等纪深说什么“你还知道自己抱歉”这种话了,没想到没从他嘴里听到这话,纪深竟然跟她说——
“睡够了吗?”
明明只是天黑,她只是看不清纪深的神情,这会儿竟然连他的语气都辨别不出来是什么意思,有点像是关心,但她不能确定。
毕竟纪深这小气又嘴欠的,整天一副她欠他的样子,哪儿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
那全当做是嘲讽处理。
“嗯。”喻眠揉了揉太阳穴,“睡得有点沉,补了觉。”
男人一声轻笑,“跟你高中的时候一模一样,累了根本叫不醒。”
这也是喻眠这么长时间里,第一次听纪深说起高中的时候,她总觉得纪深不愿意提起那段时间,对他来说可能是“屈辱”的过去。
毕竟…
被她甩了。
欸,现在这么看来,他或许也没有那么在意嘛,也愿意主动提起高中的事情,喻眠又想了想,毕竟他自己也说了他们之间的那段恋爱不算恋爱,这样就挺好的。
虽然纪深这个人说话嘴挺欠,也经常吊儿郎当的,但是如果是作为朋友还是挺仗义的,没什么问题。
喻眠嗯了一声,倒是没隐瞒:“最近没睡好,等着就睡着了。”
“你倒是心挺大。”纪深一声轻嗤,在笑她,“一个人,在一个男人家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死?”
“……”喻眠沉默了下,“你也不会做什么。”
纪深这儿也停顿了半晌,随后笑:“是啊——”
他不会做什么。
过了会儿,他又补了句:“在别人那儿可就不一样了,念在旧情,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这行为挺危险。”
“在别人家我也睡不着。”喻眠随口说了句。
别说别人家了,她现在在自己家都睡不着。
纪深又是一声笑;“行。”
睡了一觉,都忘了她睡着之前,两个人是一副快要吵起来的架势。
他们俩在这儿说了会儿话,纪深才走过来,开了一盏不是很晃眼的顶灯,灯光不亮,她都适应了一小会儿,如果刚才她睡醒纪深就来开灯的话,估计眼睛都被照得疼。
纪深开了灯以后就靠在门口,敛着眸子看她,男人鸦羽般的睫毛一阵很轻的颤动。
“孙梓月的情况我最近两周会密切关注,你也可以多观察情况,看她是单纯不想吃药还是故意隐瞒。”纪深把话题拉回来这边,“还有,如果我发现孙梓月是装病的,我这边以后不会再接受任何关于她的治疗。”
喻眠愣了一下。
纪深继续说:“心理疾病也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找到合适的医生接受治疗十分关键,装病这样的行为是很恶劣的占用医疗资源的行为。”
他当然要把治疗的机会留给更需要的病人。
特别是在这样的,春天来临之时抑郁和焦虑情绪高发的季节里,很多患者排不上号,而孙梓月因为自己的私心偏要来接受治疗,说严重点,这是在害别人。
喻眠舔了舔唇,声音变小了点。
“那万一是误判呢?”她说,“万一她是真的有病,那这样做的后果谁来承担?”
纪深看着她,两个人对视了好几秒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事情,的确是很难去完全下定义,但他们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肯定。
喻眠看到孙梓月时常会这样想,如果她这次连孙梓月都没有照顾好,那她欠孙星澜的那份可能这辈子都补不上了。
纪深的眼神始终没从她身上挪开,半分钟后,喻眠扫到他迈了迈步子,最后停在她面前。
他忽然伸手,动作轻浮又顽劣,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力道不重,让她抬头直勾勾地落进他的眼眸里,男人漆黑的眸被光照亮。
纪深轻笑着,眉梢一扬:“谁来承担?”
纪深的语气依旧是让人觉得有些恶劣和欠揍的,就那么几句话而已,就把她心中的刺狠狠往外一拔。
虽然会鲜血横流,但不得不承认那些忽然被剔除的刺,让她的心上减了些负重。
或许对于她来说,这些话是温暖的吗?
他说——
“你给她提供衣食住行,及时跟医生反馈沟通病情,而医生本人觉得她装病而不想再治疗。”
“无论如何,这后果都轮不到你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