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瑜这边按兵不动,对于京中的事情就像是毫无察觉一般。
但皇帝却烦了。
一开始确实卓有成效。
那些品级高的大臣,个个跟人精一样,哪怕有人心有所求,但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只是拿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皇帝还觉得这事很简单,但等到中层官员的时候,他们拿出来的事变得不太简单,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试探一般。
“陛下,臣想为杨公效力。”
这是要换到实权部门的。
皇帝满口答应,转头找了杨文静,杨文静对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有数,自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攀附之人,便委婉拒绝了。
皇帝只能装作忘了自己答应过这事。
“陛下,臣困顿于此地十年之久。”
这是想升官的。
皇帝学乖了,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说了一通话敷衍过去,转头就忘了。
“陛下,臣年过不惑,却依旧无子。”
皇帝:……
想升官发财皇帝都忍了,但求子求到自己面前,皇帝烦了。
原本每日都在进行的联络朝臣感情活动,频次逐渐降低,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彻底放弃。
至于为平民伸冤,倒真有百姓傻乎乎的找上门来,但却并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偶有上了年纪的百姓前来,说话难免颠三倒四,当着众人的面,皇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耐着性子听完后,装出一副圣贤模样来,说几句场面话,再将人打发走。
皇帝何曾在意出身低微的百姓,这些在他眼中是贱民的存在,他们的所谓冤屈,皇帝自然毫不在乎,因而听完,便抛在脑后。
如此一来,百姓满心欢喜的等到的,并不是冤屈平反,而是更猛烈的打击报复,久而久之,便无人敢前来伸冤。
“近期都没有百姓前来伸冤,这是何故?”皇帝某一日忽然想起这事,询问左右。
皇帝性情如何,左右早就摸清楚了,因而他身边,也早就没了诤臣,只有一群媚上之徒。
“陛下,这是好事呀,无人伸冤,便能证明京城在您的治理下,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皇帝哪怕心里从来没有在意过百姓的死活,但听到这话的话,还是难免生出自己当真是一代明君的错觉,甚至觉得自己得天厚爱重生一遭,可能就是为了给自己一次当明君的机会。
皇帝不知道的是,底下的百姓对他没了期盼,官员们同样也知道了他的底线,就连这样亲自接待的百姓都能随意敷衍,那些没能力上达天听之人,自然欺负得更加肆无忌惮。
皇帝想要安抚官员和百姓不成,反倒因着这一遭将自己透了个底掉,他失去了对官员们应该保持的神秘感。
先前坑害邵家,皇帝算是展现了雷霆手段,但如今这次的事件,却让所有朝臣都知道了他要的是什么,也知道了这位看似手段惊人的帝王,其实是纸老虎。
虽然臣子们不敢像晋王、泰王那样上下挥舞,但也知道该如何踩着皇帝的底线去谋取私利。
良心未泯的官员,在这样的官场环境中是混不下去的,运气好的外放辞官,运气差的便如当日的邵家一般,随便安个罪名,在皇帝跟前能糊弄过去就行了。
京中官场的乌烟瘴气,害的不仅仅是京城的百姓,更是败坏了整个官场的风气,自上而下,自中央至地方,这场崩溃是无声的,甚至是皇帝未曾察觉到的。
毕竟皇帝要除掉的是反对者,而不是一群虽然有“小毛病”但却对他一心一意的“忠臣”。
相比较京中的日渐腐烂,北境如今却依旧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一般,不停的运转着。
邵瑜如今不缺兵卒,最缺人才,北境官场几乎是从头开始重建,因而无论是作为统治者的官,还是作为执行者的吏,都极其缺乏。
除了官员们,邵瑜又大肆招募专业人才。
邵瑜在武州建了农事院吸收善于农事之人,不管是擅长种地种菜,还是擅长养鸡喂鸭的,全都招募进来,教给他们科学的研究方法,让他们将那些原本懵懂掌握的经验,变为可以实际推行开来的方法,待总结完善后,便推行下去。
邵瑜本以为自己招募到的可能都是善耕种的百姓,却没想到来了不少农事官。
燕朝自立国便重视农业,在各县都设有专门的农事官,只是最近两朝,两位帝王都没那么重视农事,农事官这个职务也备受冷落,因而不少农事官或是听说邵瑜招贤纳士,或是感受到燕朝的日落西山,选择拖家带口投奔邵瑜。
对于这样的人才,邵瑜自然举双手欢迎,甚至这也给了他一个新的方向。
他开始主动出击,阿金的情报部门,不仅要负责刺探情报,又多了一份猎头的职能。
邵瑜走一地抄一地,那些大家族几辈子盘剥存下来的钱财粮食,全都收入了他的公库,因而他并不缺钱缺粮,所以在挖人时,可以肆意撒币。
“我这样的工匠,去了武州真能一个月三两银子,还能发粮?”廖善弩低声问道。
在他面前回话的,是工部虞衡司下属军器局里的一个名叫汪六杂役。
汪六是军器局的新面孔,也是北地情报司人员。
至于为何他能进来,道理倒也简单,朝廷如今已经烂成筛子了,只要舍得砸钱,哪里都能渗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