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束康乃馨,简槐来到墓碑前,墓碑上刻着简婉舒三个字,是他母亲的名字。
但此时,简槐的注意力不在墓碑上,而是停留在墓前放置的花束那。
是满天星。
花瓣还沾着水,似乎刚放下没多久。
想起过来时侧肩而过的人,简槐眉头不自觉拧紧。当时他沉浸在回忆里,并没有立刻留意到,如今反应过来,拿起花束迅速往外面走去。
最终,简槐在陵园门口看见了人。
男人西装革履,戴着劳力士限量款,一副成功人士的装扮。
对方名叫徐見。
是简槐血缘上的父亲。
“你怎么在这?”简槐走过去,语气冰冷。
“我想起今天是你妈妈的忌日,就过来祭拜下,还带了满天星,我记得她喜欢这个,因为我第一次送她的就是满天星。”徐見表情温和,眼尾细纹泄露了这个年纪的痕迹。
“你没资格祭拜,”
简槐把花束甩给徐見,“在你出轨以后,她最讨厌的就是满天星。你脏了这束花。”
徐見面露无奈,像是看小孩似的道:“徐——”
“我姓简。”简槐说。
徐見笑了笑,用宽容的语气道,“好,姓简。简槐。”
“我知道你讨厌我,甚至连姓都改了,可是有件事你要明白。你是我的儿子,你骨子里留着我的血,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我没有父亲。在母亲进重症监护室的那天,他就已经死了。”简槐说。
“这又是何必呢?”徐見叹气,整理下衣领。“我很尊重你的母亲,温婉,贤淑,是正统的大家闺秀。我也很感激她,将你生下来,让我有了儿子。”
“如果特意等我出来,就是想说这些,那你可以走了。”简槐打断了徐見的自述。
徐見停住话头,随后笑着道,“难得回来趟,去我那坐坐?”
简槐没说话。
徐見见状,面露无奈,“你还是这样,也不知道像谁。年轻人还是该多笑笑。”
“一段时间不见,你看起来有些憔悴,也瘦了。做医生实在太辛苦,薪水也不高,不如来公司吧,你长大了,也该来学学业务了。”
“虚伪。”
“只是幡然醒悟,意识到对你的亏欠,想做一些弥补。来徐氏吧,你是我的儿子,以后我的都是你的,也相信它可以在你的手里发扬光大。”
“那我让公司改姓,也可以吗?”简槐反问。
徐見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常,无奈道,“简槐,别闹脾气。”
简槐继续:“专门跑来找我,看来又没怀上。”
和母亲离婚后,徐見就致力于再有几个儿子,可惜连个影子都没。
简槐眼睛微弯,语气平静,“换了那么多任都没怀上,你早该承认,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恭喜。”
徐見眼角抽搐,还是宠溺道:“你现在的表情,倒跟我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他知道,这个儿子讨厌自己,最不喜的就是和自己沾上关系。
果然,说完就见对方沉了脸色,于是好心情继续道。
“当初如果不是简婉舒耍手段夺走抚养权,你就该留在我的名下,接受最好的精英教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当个劳心劳力的医生。”
“你真让人恶心。”简槐由衷称述。
徐見嘴角弧度依旧,“你是我的儿子,我不跟你计较。”
简槐沉默。
就在徐見以为不会再得到回应的时候,听见轻轻感叹。
“你也只能在这里找存在感了。”
此时简槐已经冷静下来。
徐見在见面前专门打扮,大约是想证明自己过得很好。可越是如此,越显得欲盖弥彰。
好几年没见过面了,现在突然来认儿子,也绝对有猫腻。
无论背后是什么原因,指向的结果都只有一个——
徐見现在过得并不好。
而明白这点,简槐觉得,自己也没了生气的必要。
于是,他用很平淡的语调说。
“最后说一遍,我叫简槐,和你们徐家人没关系。别来打扰我妈,她也和你没关系。”
“既然已经妻离子散,那么我就祝你,寂寞终老。”
结束谈话,不想以如此糟糕的状态探望母亲,简槐决定先去洗手。
想到自己拿过徐見的东西,简槐就觉得膈应,至少需要消毒五遍。
不知道洗了多少遍,心里的恶心感终于消退,简槐收拾好心情,来到母亲的墓前。
照片上的女人温婉淑静,笑容柔和,好像一直陪伴在简槐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回来了。妈。”简槐轻声道。
“刚刚把那个男人赶走,让他不要来打扰你,所以花了些时间。”
“太久不见,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有点多,我需要分类和你讲。”
简槐顿了顿,继续道。
“首先是工作方面……”
简槐将工作方面的经历按照逻辑顺序一一阐述。
“然后是情感方面,我知道你最关心这个。”
简槐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和祁瑀分手了。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期盼。”
“分手原因是出轨。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因为那个男人言传身教,我对此深有体会。”
“但我也有不好的地方。祁瑀某些话,让我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有些像那个男人。”
“有资料称,父亲对孩子性格的影响力更大。
也许在不知不觉间,我在向那个男人转化,最终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我有些害怕。”
简槐站在原地,眼睑微垂。
“我还遇到一个人,叫陆衍冥。认识没有多久,但给人的感觉很奇妙。”
“跟他相处很愉快,很轻松,没有负担。他对我很宽容。”甚至是迁就。
简槐唇瓣抿紧,继续道。
“但是我做了过火的事。”
“可能把他伤到了。”
“我不想伤他。”
“思绪很乱。担心会走向和祁瑀一样的结局,甚至更差。我没有信心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我以为做了正确的选择,现在却不确定了。”
“……他似乎也讨厌我了。”
微风拂过,将头发轻轻吹起,简槐表情有些迷茫。
“你说,我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