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衣笃定的话,擅长种田的明苏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反驳,而是聊起其他来略过这个话题。
熟悉田间劳作的农人,都明白粪肥对于作物的重要性。
没有粪肥,再是肥沃的土地,经年累月下来,也会慢慢种不出东西来的。
沈轻衣的话,很是外行了。
换做别人来说这样的话,明苏肯定要追着怼上两句,让对方明白田并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便能种好的。
对着沈轻衣,她不舍得怼。
话题从秧苗转移到荒地开发上,两人在凉亭里坐着喝了会茶,看太阳不那么晒了,才去荒地里边干活。
依旧是一个在前面开垦,一个在后面平整土地的劳作模式。
这样枯燥乏味的事情,明苏已经习惯了,做多做少于她而言不过是多出些力气的事。
让她意外的是沈轻衣,动作麻利不说,精神头似乎都格外的好。
劳动使人快乐,明苏觉得这话说的或许没错。
园子大半荒地已经开出来,剩下些边边角角和乱石较多的贫瘠地方,最为耗时耗力。
挖了快两个时辰的石头,明苏胳膊有些酸,看眼墙外的夕阳,只剩一条弧线露在外边。
这时节还没到盛夏时候,太阳下山之后很快就会暮色四起,她停手去弯腰捡碎石的沈轻衣身边:“轻衣,回去吧。”
“好。”沈轻衣将手里的碎石丢到专门盛放石头的竹筐里,扶着膝盖起身,起得急了些,差点栽倒。
好在她身边的明苏将人稳稳扶住。
捡碎石的活,是沈轻衣清理完枯枝败叶后,见明苏费力挖那些乱石还要分神清理石头后,主动要求的。
理由便是她闲着也是闲着,就过去搭把手帮点忙。
明苏当时看天色不早,心里盘算着干不了多久便可以回去,加上沈轻衣眼里的期待,和一脸跃跃欲试,心一软便点头答应了。
那时候以为累不到这人的。
现在,明苏只想将时间倒回到那时候,任凭沈轻衣如何期待,她也是不会点那个头了。
不仅不会点,还会狠狠捶几下那颗不开窍的头。
明明沈轻衣身体这么虚弱了,还让她干什么活?有什么活是自己干不了?让一个虚弱得和西子差不多的人去干活,她的良心不疼吗?
疼,当然疼,不止那点良心疼,整颗心都疼得像是被谁揪成一团。
不仅疼,而且悔,两种情绪翻来覆去,折磨得明苏拧了眉头,沉着脸不想说话。
偏偏病弱西子的人,替明苏开脱般浅笑着解释:“不累的,就是刚开始没适应,你看我之前清理枯草不是干的很好吗?”
明苏默默看眼她脑门上的汗,和不时伸手去捶后腰的动作,对沈轻衣的话抱以十二分的怀疑。
适应了你也不许干!
她一声不吭牵着沈轻衣去凉亭里,将人按着坐在身边,伸手帮对方按摩腰部。
细瘦的腰肢,摸上去压根没几两肉,稍稍往上几分,便能摸到一根根肋骨。
明苏心里酸疼得厉害,手上动作越发轻柔,叹气道:“轻衣,晚上吃米糕吧。”
她没法说出让沈轻衣不要过来这边干活的话,更不忍心将沈轻衣对未来生出的那点期盼掐灭。
干活虽然累,但明苏知道,沈轻衣是愉悦的,比在宫殿里闲着看云看落日,要更愉悦。
她想沈轻衣继续愉悦下去,哪怕苦点累点,也比了无生趣的好。
但她又见不得沈轻衣受苦受累。
矛盾的心理,折磨着明苏,一向豁达乐天的她,难得有了愁思。
让她发愁的对象,正笑盈盈看过来,乖顺道:“好。”
好什么好!刚刚不让你干活时,怎么不好好好?!
明苏气苦,瞪了某人一眼后才缓了声气道:“乖乖坐着,别乱动。”
沈轻衣便当真回身坐好,一动不动了。
温热的手掌在后腰来回揉捏,指尖偶尔用力按压着筋脉,沈轻衣那只干一会活就酸疼不已的腰,开始火辣辣起来。
火辣过后,便是一阵阵舒爽。
明苏熟练地按摩着腰部,力道忽轻忽重,时缓时急,沈轻衣眉宇舒展开,闭眼享受着。
直到夕阳彻底埋没在宫墙后面,天边余晖映照着这方苍凉孤寂的天地。
沈轻衣觉得腰不再那么疼,全身也舒坦了,便转头对着还在坚持的明苏道:“不早了,回去吧。”
明苏看眼天边余晖,停手起身,顺便将沈轻衣扶起来。
最开始由明苏提出来的回家,到这会才在沈轻衣一句回去里有了结果。
收拾好农具,将桌上的茶壶茶杯装进竹篮里,两人才往园子外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