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醒并不知道，在某些人的眼里，他已经是‘贵’的代名词。

午休的时间很快过去。

下午上课，江醒和纪煦两个人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人齐刷刷的朝他们看了过来。

当然，主要是在看江醒。

眼神之中蕴藏的情绪十分复杂，尤其是今天上午和江醒一起打篮球赛的那几个人，堪称火热。

“……？”

顶着这些视线，江醒头皮发麻，默默紧了紧搀住纪煦的手。

直到坐在座位上，这种被盯着的诡异感才散去，但是还是有人会扭头悄悄看他。

江醒忍不住问：“怎么了？”

他因为过敏的缘故，脸上还有红点没有消下去，因此戴上了黑色口罩，从口罩里传出来的声音也有点闷闷的。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坐在他前桌的曾志郑重而愧疚的转过身来，道了个歉：“对不起醒哥，我不知道你芒果过敏，早知道我就不给你递那瓶饮料了。”

江醒微愣，很快摇了摇头：“没事。”

趁现在老师还没来，曾志站起来向全班招呼一声：“咱们班篮球赛赢了，不仅赢了面子，还赢了文化节排练的地盘，醒哥现在手受伤，兄弟们都长点心，往后有值日什么的，都帮把手听见没？”

纪煦笑眯眯的靠在椅子上，朝曾志竖了个大拇指。

班里男生顿时应和，这个年纪打趣起来个没什么顾忌，友善的揶揄和代表着接纳的视线落在江醒身上。

“醒哥以后就是咱们班罩着的了！”

“哎你说，咱们班应了，五班会不会来找麻烦，我可是看见了，杨啸走的时候，看醒哥的眼神不友善啊！”

“屁！敢来将他们打出翔！”

带着黑色口罩的少年冷冷清清的坐在位置上，身体下意识摆出防御和紧绷的姿势，深棕色的眼睛却中浮起几分无措，藏在袖子里的手指都勾紧了些。

——像个略微炸毛的小动物。

但那种疏离感，一下子就散了不少。

纪煦将江醒的反应收进眼底，忍住笑，拍了拍小动物的胳膊，然后抬头对大伙道：“行了，我都说了我同桌容易害羞，你们别吓着——”

江醒面无表情的踩上了纪煦没受伤的那只脚的脚背，碾了碾。

“……老师来了，都快坐好吧，”纪煦忍痛绷住脸上的笑，为了避免待会被暗鲨，强自改口。

等江醒松开脚，他立马抱着自己的腿拉开距离，压低声音控诉：“谋杀犯法的！”

江醒凉凉瞥了他一眼道：“杀人犯法，杀你不犯。”

同桌这种生物，算人吗？

虽然他很感谢纪煦送他撒旦碎片，但这并不妨碍他每天都有想暗鲨纪煦的冲动。

他因为过敏而起的红点，有一颗不偏不倚的起在了眼尾，江醒的眼形冷而窄，后半部分略微上扬，本是冷面长相，却因为这浅痣一样的红点，生生破坏了那份冷清，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惑意。

尤其因为犯困，眼中还有些潋滟的泪光，深棕色的瞳仁恍若流沁蜜糖。

纪煦：“……”

抬杠的话忽的就忘了。

他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回过神时，江醒已经像之前一样，趴在桌子上睡觉了，长但不翘的眼睫安静垂着。

纪煦看着看着，就慢慢凑近。

他之前怎么没注意过，他同桌长得这么好看——不，之前也长得好看，只不过是最近越来越好看了。

除了不爱学习，不太聪明之外，其他都很好，挑不出毛病那种好。

为什么这么好…可能是因为……比较贵？

纪煦看着江醒发呆，脑回路不知道在外太空转了几圈。

江醒冷不丁睁开了眼。

纪煦：“……！”

要是他有尾巴，此时已经竖成了电线杆。

好在江醒只是困懵了似的睁开了一条缝，对略刺眼的阳光皱了皱眉，将头埋进了臂弯。

好一会，纪煦心里那种微妙被抓包的感觉才散去，他没放在心上，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打落在桌面的阳光。

片刻后，他将自己所有的书都掏出来，垒在一起，把江醒周围的阳光挡的严严实实，人工制造了半堵墙，剩下的阳光，纪煦微微往前倾身，挡在了江醒右面。

舒适无比的一片阴凉地。

于是没一会，江醒脑袋就从臂弯里挪了出来，枕在自己胳膊身上，眼角硌出来了几道红印子，黑发微乱，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

他们两个是所有老师默认放养的学生，一般而言，英语老师也不太管，只是今天他频频往后面两排看去。

动作幅度不大，但被一直认真听课的沈佳佳注意到了。

她好奇的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微微一愣。

这一幕就在她心里记了很多年——

后排大开的窗户处，轻柔地吹进舒缓和暖的清风。

往常漫不经心的寸头少年，唇边勾着一抹笑，浅淡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似乎连眉骨上的小疤也柔和几分。

他托腮看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黑发男生，眼睛弯弯，眸中藏着清浅亮光。

——

篮球赛过后不久，进了十月份。

天气逐渐凉爽起来。

为了节省出更多的学习时间，云照实验一中传统，高一有文化节和运动会，高二仅剩耗时短的文化节，高三什么都没有。

因此，这次文化节，也是高一高二学生能集体操办的最后一次全体大型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