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中午好。”
杜经纬说得正激动,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通报声笑嘻嘻的。
耳朵快要生茧的徐嘉宁悄悄舒了口气。
门口处,程越做作地叩三下门,表情不正经,“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杜经纬瞧见他这幅样子,头都大了,“你快进来吧,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程越喊句“得嘞”,老大爷散步似地背手走到徐嘉宁身后,脸凑上前去问:“闻朔让我来的,您老有什么吩咐?”
看他一眼,杜经纬捏了捏眉心,把月考相关材料递给他,指着他身上的衣服恨铁不成钢:“周一穿校服!周一穿校服!你看看你穿的乱七八糟的,回去给我写五百字检讨。”
“还有头发,周末回去给我染回来!”
程越没觉得丢脸,摸了摸自己一头棕毛,反而厚着脸皮认真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杜经纬嫌弃得不行,挥手赶他走。程越倒也配合,转身一溜烟就没人影,干脆利索。
感想被人打断,杜经纬没了兴致,又叮嘱一遍英语作业的事情后,放徐嘉宁离开。
回教室的路上,徐嘉宁又路过那个角落。
之前被闻朔摁捏住的左肩还在隐隐作痛。
她走到展览墙前,把有些发皱的纸张顺平,摘下图钉重新钉好。然而纸张皱了就是皱了,哪怕努力抚摸也不能平滑如初。
褶皱的纸张落在眼里,无一鲜明地警告她。
他不可能会喜欢你。
他之前的好,不过是出于对普通同学的礼貌。
他现在讨厌你了。
从逃跑起用力克制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徐嘉宁摸着细小的折痕,视线渐趋模糊。
“闻朔让我来的。”
程越在办公室的话在耳边回响。
徐嘉宁想,他说不定就是猜到自己要去办公室,所以才让程越代替自己过去。
酸胀的眼睛一眨,一滴眼泪猝然从脸颊滑落,紧接着上课铃声在耳边炸开,徐嘉宁惊慌之下立刻跑开,朝教室跑去。
挂在下巴上的眼泪碰巧落在那张便利贴上,将油墨字迹晕染得模糊不清。
*
高中的每一场考试都很重要,考一场少一场。
月考前,徐嘉宁把自己的课余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一整天除了上课,就是在做题改题,或者练钢琴和小三门。
赵玫抱怨课间都没人陪着自己聊天,徐嘉宁笑着指指自己的数学错题本,说再不好好学习说不定要考六十分。
她也很少去隔壁班找许柚,只会在放学一起回家的时候才去寻她,而时间也大多是在放学后十五分钟。这种要学习不要闺蜜的态度,让许柚狠狠在她耳边念叨许久。
“之前也没见你这样,该不会是在躲什么吧?”
某天放学回家,徐嘉宁坐在电动车后面,听许柚怀疑地问她。
“没有。”徐嘉宁心一跳,紧接着故作平静回答。
老实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逃避什么,又为什么要逃避。不过是直觉告诉她,不要去看,更不要去找闻朔。
但是偶尔,只是偶尔,她在路过1班后门的时候,还是会无意识偏头去找他,虽然人十有八九不在座位上。
唯一一次碰到,是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
那天是个多云天,有风但不是很大,是个适合跑步的好天气,体育老师在一片唉声叹气中宣布测试八百米和一千米跑。
最先测的是一千米,徐嘉宁在女生们一众欢呼声中,凝视闻朔第一个跑到终点。恍如梦幻般,被云遮蔽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像是镀了层暖光,却未减冷淡。
宋砚是第二个冲过终点的,许柚拉着徐嘉宁跑过去送水。恰好这时程越也结束测试,瞧见徐嘉宁朝着闻朔肩膀一撞,暧昧眨眼。
闻朔神情懒散,接过一个女生硬塞过来的矿泉水喝着,被程越一推下意识朝徐嘉宁的方向随意一看,很快收回视线。
不冷不淡,未见任何波澜,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
大风刮过,徐嘉宁被沙子迷了眼睛,眼眶酸痒,她伸手用力揉,揉到眼尾发红也终究是徒劳无功。
未过多久,多云天转瞬间变为阴天,紧接着一场大雨毫无预警而至,女生八百米跑测试被迫挪到下一节课。
音乐班女生居多,回到教室前后左右说说笑笑,纷纷庆幸这场及时雨。
徐嘉宁的位置在窗边,她埋头整理今天积攒的错题,略微疲乏时抬头往窗外望去。
雨点疯狂击打在窗户上,残忍无情地将玻璃分割得四分五裂。
这是雨天,是下着暴雨的雨天,却不是她喜欢的雨天。
而她永远也等不到自己的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