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桑家的路上,桑怀北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陈晚这个人不错。”
文音没应声。
他知道文音听进去了,握着方向盘,扫了她一眼儿,又说:“补一下妆,别让人看见脸上的巴掌。”
桑文音刺他:“这巴掌不是你给我甩的。”
桑怀北说:“你活儿该。”
文音冷冷看他,两人从小八字不合,刚才那一巴掌她记恨着,不再理他,不过还是往脸上补了粉,勉强遮住红肿起来的左脸,她又微张着唇,涂了口红,认真画了眉,眼线,刷了点儿腮红,看上去气色红润了一些。
她抬了抬眼,然后发泄似的,将口红随手丢在挡风玻璃前,整个人便枕在椅背上,双手攥着安全带,侧着头,安静地望着窗外。
桑怀北睨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哼笑一声。
回到桑家将至五点,桑家晚饭时间定在六点。
桑文音跟在桑怀北身后进屋,因为周日,大伯一家,除了桑知从人在法国,都在这儿了;二伯也在,不过二伯娘有巡回演,要下个月才回来,桑木行今晚有应酬,赶不回来了;至于三伯、三伯娘和桑怀北一家俱在。文音在进来之后,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老人,他已经很老了,白发苍苍,精神倒还算不错。
桑老眼神锐利,也看向文音,搭在扶手上的手都抖了。
大家看见怀北和文音,屋里的几个长辈静了一下,都转头看了过来,一张张熟悉的脸,但又已陌生,文音只看了一眼,就一直低着头。桑西延先走上前来,在她脸上顿了顿,眉头有半瞬皱起,目光顿时转到怀北那儿,警告似的瞪他,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早就动手了。
怀北满不在乎,独自往大厅走去。
西延无奈,也带她走去爷爷那里,恭恭谨谨地说:“爷爷,桑桑回来了。”
桑老撩起眼皮,没有说什么,只冷淡地“嗯”了一声。
“有好些年没见过文音了,姑娘儿的,越长就越漂亮。”大伯娘笑笑,“一定有很多人喜欢。”
“文音现在可还是一个人,有男友了吗?”一旁的三伯娘也跟着问,不过文音跟李家三少分了的事儿,大家都知道,这也只是客气一问,要是她在这个月找了男友,她们给她相亲的话,反而做得难看了。
文音这才抬头,谁也不看,只看着墙壁上的壁灯,回答:“没有。”
“我跟你三伯娘都看中几个不错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好。”她很平静。
大伯娘闻言,连忙说道:“这有孙家的孙从望,谢家的谢眺,还有陈家的陈晚,这几个都不错,你也认识,自小是一起玩儿长大,知根知底,你觉得怎样?”
文音努力听进去她的声音,然而脑袋一片空白,但她却又出奇冷静地想起来之前桑怀北提到的那个名字,他早有准备,为了这一刻,让她这个时候回答得上来。
她低声说:“陈晚吧。”
身旁的桑西延眉微拧,想出声,但又止了声。
大伯娘和三伯娘互相对望一眼,姑娘有主意,那什么都好说,她们也不用愁了。大伯娘瞅了瞅老爷子,见他不吭声,就坐在那儿跟自个儿子喝茶,她便敲定下来:“这孩子也确实不错,母亲是商老的二女,纵使陈家多有不及,但背靠娘家,跟商家也算是攀得上,陈晚这些年也一直住在商家,颇得商老爷子欢喜,倒是挺好。”
“文音,你先跟小陈见见,若真对得上眼,也是良缘。”
文音笑了出来,不语。
晚饭吃完,她没有久留,桑老也没有留她,桑西延便带她离开了。
回到长春馆也才刚八点,她正要上楼的时候,桑西延拉住她,绕到她面前,抬手摸她左脸,刚碰上去的那刻,文音便吃痛地偏过头。
他肯定地问:“怀北打你了。”
文音说:“打了。”
“你应该打回去。”西延说。
“迟早会的。”
桑西延还是叫小林嫂煮几只鸡蛋,一会儿给她热敷,祛瘀,姑娘的脸就是个体面儿,破损了就不好看了。
他又想起什么,问道:“在大宅的时候,你怎么会选陈晚?”
“今晚让我回去,不就是让我挑个好对象,哥哥不是早就知道了。”文音往楼梯走了两个台阶,回头望向楼梯下方的西延,“只要让你们放心,谁都可以,不是吗?”
桑西延皱眉,抬头看她:“我是知道家里都想你嫁人,安排让你挑一个,只是我妈看中的那几人都不够好,文音,我只是想你嫁得更好。”
桑文音有些烦躁:“你觉得谁才够好?”
桑西延本来拿定主意是商家那位,有意撮合两人,但见她不耐,又已先选了陈晚,这世上总讲究迟来先到,也只好作罢,他叹了一气,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