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要传到父亲耳中,等待他的,恐怕又是一通家法。
父亲鲜少插手他的房中事,多年来更不曾让孙氏难堪,但孙氏有错,受罚的一定是他。
“你是不是忘记多年前,我和父亲在祖宗面前立下的誓言?”
“你是不是忘了,为了活下去,父亲迫不得已做了虏官的屈辱?”
“父亲不是在施恩,是在寻志同道合之人。”
“他老人家,哪怕暮年沉沉,都不曾忘了曾经发下的宏愿,且十多年如一日在努力。”
辛文郁后悔了。
当年,父亲曾提议让孙氏参与进来,才能跟上家人的脚步。
但他想着孙氏跟着他受了不少苦,就否了父亲的提议。
如今,事实证明,她的妻子真真被落下了。
怪他。
“你随我一起去向父亲请罪吧。”
辛文郁幽幽道。
孙氏止住了哭声,神情惴惴,紧紧的攥着辛文郁的袖子,心里又怕又慌。
在辛文郁劝动孙氏后,荪歌已经一匹快马,去了山脚下的庄园。
她不讨厌孙氏,甚至能理解孙氏。
可她不赞同。
话出口,表达清楚即可。
庄园里,最开始的大黄狗,已经垂垂老矣,趴在青石板上耷拉着脑袋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在嗅到荪歌气味的那一刹那,大黄狗迟缓的摇摇尾巴,蹭了蹭荪歌的衣袍。
就算有庄园里的人精心饲养,大黄狗的皮毛独立不复昔日的油光水滑,通身笼罩着霭霭暮气。
荪歌抬手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自嘲一笑。
兴许在不少人眼中,她就像这只快要老死的大黄狗。
“先生?”
岳飞龙行虎步,声如洪雷。
荪歌抬起头,看向岳飞。
大名鼎鼎的岳将军,也不年轻了,不知何时鬓角也染上了白霜,皱纹悄然爬上了额头眼角。
若是敛起一身凌厉威严的气势,真真像极了含饴弄孙的邻家老头儿。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意难平的岳飞,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你今日不是应该在山中营地?”
荪歌颇为诧异。
这些年的发展,庄园已放不下她的兵马了。
岳飞爽朗的笑了笑“猜到先生今日会来。”
“心有灵犀?”荪歌日常嘴瓢。
岳飞见怪不怪“若是弃疾在此,又要念叨你为老不尊了。”
“走了?”
“走了。”荪歌淡淡道。
“不担心?”
“担心。”
这些年,饶是她藏得深,仍有风吹草动的消息传出去。
“不对,也不担心。”
“该会的,不该会的,弃疾都学了个遍,三教九流,他到哪里都能融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