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奚容的预料之中,宫秋庭必定会问了许大夫,再回来堂而皇之地质问她,他对窥视她的隐私从来都是理所当然,半点愧疚也无。
从来都是这样,不准奚容对他有任何隐瞒,要将自己的奴婢牢牢掌控在手里。
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好实施自己的计谋。
奚容像被他的质问吓到了,眼中有水光翳动,勉强着要坐起身来。
宫秋庭虽然不愉,但到底走了过来,坐到床边扶了她一把。
怀中猫儿睁着一双琥珀瞳仁,黄斑白底的身影自他手臂跃到小几上,体态优雅轻盈。
“公子……”
她倾身挪过去搂住他的腰,将头伏在他肩上,似不堪打击的模样。
被她依赖着,又见人这般孱弱,宫秋庭的话虽仍是严厉,但语调不由轻了下来:“这会子撒娇有何用,我可曾让你别追出去?”
“今冬这么冷,我以为没事的,况且那是老夫人从淳业寺求来的,自然万分贵重,奴婢不敢出岔子。”奚容声音里带着浅浅的哭腔。
宫秋庭听得墨眉蹙紧:“你是我的人,出了岔子自有我处置,让你停下不听,这罪过才是大。”
他想认真处置她,倒怕再多给她一层打击,只得作罢。
奚容闻言,松了手又要卧回去:“公子处置我就是,奴婢绝无怨言。”话语恭顺,神情全是不服气。
做错事还不认,这是趁病和他闹起来了。
他反笑了:“梨儿气性好大,你且说来,要公子如何处置你?”
“将我驱下阁,到膳房、浆洗房去做活就是。”她压下口中干涩,头撇到一边,半真半假地说道。
“生病时就爱说病话,送你到膳房去,那几分力气哪够干活,浪费宫家的米粮罢了,”他捏着奚容的下巴轻晃,“冒失做错了事,跟公子说句软话都不会,这嘴儿怎么硬呢?”
奚容垂下眼睑,说道:“奴婢知错了。”
瞧人失落成这个样子,宫秋庭叹了口气,不忍再继续苛责她。
将人拉过来重新靠着自己,抚着她瘦弱的背脊道:“子嗣艰难些又如何,但往后公子多与你同房,总会有的。”
就算没有孩子傍身,只要他在一日,总能护好梨儿的周全,子女之事不会影响到她分毫。
“公子今夜会要我吗?”
奚容语出惊人,一句话问完,两人心口如琴弦拨动,俱是轻颤不已。
宫秋庭眼中是泛泛春水,又有无奈。
他今晚确实打算向祖母秉明,但她现下病着,又怎么会现在要了她。
“你还病着,想这事做什么,公子不是什么禽兽,”他话中带上笑意,顺势捏了她的纤腰一把,轻吻落在她颈侧,“梨儿怎么胆子这么大。”
和一个男人说道这些,稍有不慎她就得病上加病
“病好了之后吗?”她咬着唇,压着羞耻的泪花问。
这娇奴,现在不能动,又要说这些话来撩拨他,宫秋庭瞧见了她通红的耳廓,自己也绯红了眼尾。
“嗯,病好之后……”他轻声答道,说罢手难以自制地收紧,两个人贴得紧密。
可接想来她却说一句:“可奴婢不想喝避子汤,公子……”
语调哀伤,像是谁要从她这里强行剥夺走什么。
宫秋庭听入了耳,旖旎的氛围顷刻散去,他罕见的有些心神混乱,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奚容大概是听了许大夫说的,避子汤喝多了会让她往后难以成孕,才有了这个请求。
可既要她做了通房,不喝避子汤,往后天长日久弄出几个庶子庶女来,到底是不好。
但若喝了,等他有了正室,奚容的身子只怕也不能再有孩子了。
宫秋庭不打算太早娶妻,心底更是有些抵触,但正妻不入门,奚容这汤药就不能停。
即便他能任性不守规矩地撤了,祖母也不能放任他如此疼宠一个丫鬟,到时便是家宅不宁,她的孩子也不会得到厚待。
此时若是清醒些的主子,就该把婢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请求拒了才是,可他偏偏没有立刻开口否掉。
瞧出宫秋庭有些犹豫,奚容从这裂隙中窥见一丝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