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良心未泯地给了剩了两块钱。
冉啾啾:“……”
保镖还在嘴笨地安慰向梨,冉啾啾面无表情地从她手中拿过毛毡和拍立得。
“车在哪?”
向梨一愣,连忙看着保镖,保镖遭受不住她可怜巴巴的眼神,没挣扎几秒就带路。
和尚没听到他们对话,虽然躲得远远的,但都准备好报警了,就怕那大汉欺负小姑娘,谁知几句话的功夫,冉啾啾就跟着大汉和女孩上了辆写着“我好贵”的车。
一伙人扬长而去,只给和尚留下串昂贵的尾气。
宾利的座椅十分舒坦,冉啾啾却没有心思享受,手指在屏幕上嗒嗒嗒。
【我只找鬼魂,如果你叔叔被我找到了,就代表它一定死了,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向梨双手被“死”字吓地陡然收紧,咬了咬唇,坚毅地点头:“找,叔叔是我的亲人,就算死了,我也要帮他收尸。”
冉啾啾没给她后悔的机会,像个严格走程序的无情乙方,从包里捏出黑笔,在拍立得金毛的脸上画了个符咒。
笔力均匀,纹路十分流畅,丝毫没被行车影响。
向梨正好奇着,就被接下来发生事惊得倒抽口气,连前面开车的保镖也因抬眼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不小心晃荡了下方向盘。
戴着玉戒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夹住拍立得,凭空燃起的火苗瞬间吞噬角落里的婴孩,朝着正值壮年的金毛扑去,在碰触到它的一瞬间,橙黄火舌倏地变幻成诡异的青绿。
“好好开你的车。”
映在冉啾啾眸中的火焰渐渐熄灭,手指依然纤长白皙,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两个坏消息。”
向梨脸色倏地煞白。
冉啾啾抬眼,将目光虚虚落在她眼角,那里还残留着泪意。
“它死了。”
即使早有准备,向梨也没忍住,泪珠倏地扑簌簌直掉。
“还有一个坏消息呢?”向梨哽咽问到。
冉啾啾沉静道:“它还在。”
向梨愣住,小心翼翼问到:“是……叔叔的鬼魂还在吗?”
冉啾啾轻轻点头。
“为什么这是坏消息?”
冉啾啾看着向梨充满期盼与悲伤的圆眼睛,又想到那张一人一狗都笑得十分灿烂的拍立得。
车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疾速后退,闪烁的阴影时不时停驻在冉啾啾的眼睫,掩去她眼底的神色。
“大概是太舍不得你了吧,”冉啾啾声调凝涩,慢吞吞地说,“如果你想和它说话,我收费不低。”
向梨破涕而笑,十分豪气地掏出一张黑卡:“谢谢姐姐!钱不是问题!”
冉啾啾没接,只再次捏起笔,这次把符咒画在毛毡狗狗的后背上。
青烟袅袅,无风飘动,似是在受什么指引。
“跟着它走。”
原本还在怀疑她使出手段骗人的保镖,不由握紧方向盘。
等到黑色宾利一路驶进望山庄,保镖后背泛起密密麻麻的寒意。
这烟怎么会带着他们往家走?难不成世上真有鬼怪?
车子最后停在了后山的小公园里。
冉啾啾先行下车,向梨本想跟在冉啾啾后面,被保镖眼疾手快拦在身后,抬头就见他绷紧的面孔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和戒备。
寻常人对怪力乱神总是怕的,像保镖这种才是正常反应。
冉啾啾权当没看见,站在凉亭里左右张望一番,视线忽然凝在东南方小树林的位置。
手中毛毡倏地加速燃尽。
向梨紧张又期待地顺着冉啾啾的目光看去:“叔叔是在那里吗?”
“真不巧,它刚去投胎了。”冉啾啾不满地抿起嘴,“你的钱我赚不到了。”
“咦?”向梨措手不及,连忙追问,“等等!可我还没有和叔叔告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让我和他说说话!”
【投胎的意思,就是进他妈妈肚里了,】冉啾啾做出头疼的模样,【你让我把他拽出来?】
向梨忍不住涌上泪意,扁着嘴道:“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在他腿脚不好之前,我们两个天天都在这儿玩。”
“他肯定是在这儿等我陪他,我其实来这过好多次了,都怪我看不见他,他一定是生气才走的。”
林间凉风吹响枝叶,窸窸窣窣好似在陪着女孩一起哭。
“他看到你了。”冉啾啾忽然说,“因为看到你的时候很安心,所以才会去投胎的。”
向梨擦着眼泪,红鼻子红眼睛地看她:“真、真的吗?”
冉啾啾眉间一拧:【你是怀疑我身为天师的职业道德?】
向梨连忙道歉,冉啾啾大人不记小人过般挥挥手。
【算了,也是我倒霉,没捞到好时候,先走了。】
“等等,我送你!”
保镖被向梨往前拽着,然而刚一抬眼,就见背对他们的冉啾啾微偏过头,露出平静无波的侧脸。
她什么都没说,保镖的脚步却忽然停住。
“小姐,大师可能心情不好,你就让她自己散散步吧。”
向梨犹豫了会,不放心地叮嘱:“那记得和保安说一声,万一她迷路了记得找人。”
保镖忍着浑身的冷意,应下声。
下山时,冉啾啾挑了条雨花石铺成的石子小路。
葱葱树荫掺夹着光斑,在她的发顶与双肩跳跃。
等彻底离开向梨的视线,冉啾啾双手抄在口袋里,垂眸看向身侧。
万物有灵,不仅仅是人会成魂魄,动物也有。
可为什么后者鲜少能成为鬼?
只因动物的魂魄极轻,哪怕对主人眷恋再深,时间一到也抗不过转生的牵引,不得不去投胎。
停留在人间的动物只有一种——
拍立得上带着憨憨笑意的金毛,亮泽的皮毛变得血迹斑斑,此时双目漆黑不见眼白,面目狰狞地龇出尖牙,要不被施咒困住不能动弹,恐怕会第一时间扑向冉啾啾。
这是一只没有理智的凶灵。
冉啾啾叹气:“看到你这样,那女孩可会哭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