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江南地界,聂九安忽然攥紧缰绳,停了下来,马儿唏律律的叫了两声。
封筑一个不防,往前跑了一段,又折了回来,“主子,怎么停下了?”
“刚才在城中撞到我的那个孩子,你看到了吗?”
聂九安的话问的没头没脑的,当时他站在一旁,目光都被街边摊贩的美食所吸引,哪里得空看什么劳什子小孩嘛。
他摇头。
“可是有什么不妥?”
聂九安拧眉沉思着,“只是觉得那人的样貌有些奇怪,寻常大周人家的孩童,眼珠子的颜色是黑偏褐的,可今儿撞了我的那个孩子,眼瞳却有淡淡的蓝色。”
瞳仁有异色。
封筑心下一惊,“主子,你是怀疑?”
聂九安面色凝重。
“由不得咱们不小心。”这些年他们东躲西藏,背井离乡为的就是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封筑看着京城的方向安慰道。
“马上就到金陵城了,这可是大周的京城,料想逐日部的人再大胆也不敢在大周的地界动手吧?”说完又咬牙道:“若实在不行,咱们跟他拼了,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
这话倒是让聂九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这里是大周,漠北的人就算来那所带的人也有限,人少行事就不那么方便,况金陵城里人口众多,他和封筑只有两人,入了京城便是鱼回大海。
他们想找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
接下来的路程,主仆二人一直无话,闷头赶路。
直到看到了京城巍峨高耸的城墙,聂九安才真正的松了口气,两人翻身下马随着人流往城里去,很快便到了他们,交了入城的文书后,顺利进了金陵城。
刚没走多远,就见钟磬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聂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着急的连声音都带着点哭音,一把死抓住聂九安的手,说的话也颠三倒四的,“我日日都在这里等着,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聂九安心里咯噔一下。
“你家主子的伤势严重了?”
钟磬抹了把眼角,摇了摇头,就在聂九安提着的心刚放回肚子里,他又道:“比那还严重呢!”
聂九安是被钟磬连拉带推的到了广济寺。
站在后山小屋的门外,他忽然有些局促,一路赶着回来风尘仆仆的也没来得及收拾。
“可是东西拿到了?”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不带丝毫的情绪。
聂九安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什么东西?”
秦怀越坐在蒲团上念经,自打太后跟他说过那些话后,他的心就再也静不下来了,只能日日以佛经镇着,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诧异的转了头。
夕阳的光斜斜的照在男人的身上,男人的嘴角挂着浅笑,可眉间却有疲态。
“你何时回来的?”
聂九安道:“刚刚。”说完又觉得这话着实有些歧义,显得他有多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似的。
果然,秦怀越也沉默了。
屋中一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聂九安不喜这样的氛围,便自顾的说着此行去江南的见识和新闻,又自来熟的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一杯温水下肚,嗓子倒是舒服了些。
“生意谈成了?”
秦怀越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跟前站定。
聂九安点头。
“都是熟人了,去一趟也无非是联络联络感情罢了。”他不知该如何切入七花断肠散的话题,一时间便尴尬了起来。
来的路上钟磬倒是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可都是些零散的消息。
太后,密谈,崔平,七花断肠散。
秦怀越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也猜到了,“钟磬去拦的你?”
“不是!”
聂九安有心撒谎,见秦怀越神色清明,便知瞒不过,“其实...我本来也打算来看你的...瞧瞧你的伤,好了没?”
身上的伤倒是好的七七八八了,可心里那根刺却不是那么容易拔除的。
“好些了,多谢记挂着。”
聂九安还想再说些什么,秦怀越却抢先一步道:“你远道回来,一路辛苦了,我去打些水来,你洗洗脸,先歇上一歇。”
他这话不算是商量,说罢就去外头亲自打了水来。
聂九安在他的目光中洗了脸,脱了外衣躺下,原本倒也不怎么困,可一挨着枕头,却是困意汹涌,他眨了眨眼睛。
“秦怀越,你给我念一段经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