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瑜脊背一凉:“啊走......走,这就滚了。”
然他抬脚还没走出多远呢,又听身后人道了句‘回来’,祝子瑜又像个陀螺似的转了回来。
他呲着大白牙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傅昀默了一瞬,说:“你去寻个手脚麻利,做事靠谱的女子过来。”
祝子瑜不由瞪大眼睛,然在傅昀凉飕飕的目光中,他只好马不停蹄地跑出去寻人。
傅昀合上门,将那无孔不入的风雨阻在门外,路过小榻时又若有所思地停下,再路过时重新抱了床被子盖在宋明朝身上。
做完这些,他才慢悠悠去换下湿衣。
却不知宋明朝这会儿正梦到自己穿着东北大貂,头顶烈日,行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
淦,谁来救救她......
**
程雁端着烧好的热水进来,看到小榻上隆起的一团,只露出个脑袋的宋明朝,忙不迭跑过去帮她把被子掀开些。
她寻思这几日虽降了温,但也不至于盖两床被子......
她摸了摸宋明朝额头和身上,有点烧,不过出了身汗后却好了许多,她简单收拾了下,顺便将她身上皱巴巴的衣裙换下,换了身干爽的寝衣。
宋明朝朦胧间看见来人是程雁,随后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几日她都没怎么睡,现在病如山倒,睡得格外沉。
做完这些程雁轻轻带上房门离开。
如今玄水寨一夕之间发生了巨变,以及莫名出现的玄衣人,这些足以让人惶恐不安。她当时还不知他们是谁,所谓何来,也不知他们又会怎么处置她们这些人,害怕他们也会如下一个玄水寨那样,将她们重新变卖到其他地方去。
当有人破开门时,程雁与青团子正躲在房间里互相宽慰对方,而抬头的那幅画面她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
“姑娘莫怕,我们不是坏人。”
程雁怔愣抬头,她从年少时就不曾被人尊重过,他们只唤她畜生,杂碎,乞丐什么都有。而那个娃娃脸的清秀少年笑着走到她面前,告诉她:“玄水寨已经不复存在,你们自由了。”
自由啊。
她拼命苟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刻,程雁失声恸哭,所有防线在这一刻崩溃。
这暗无天日的日子,终于是要走到头了。
所以刚才他来问她是否能过来时,她当即就应下了,却没想到见到的竟是宋姑娘。
不过仔细想想,这里是明月轩,宋姑娘出现在这似乎也并不奇怪,只是多时未见,她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程雁离开明月轩没多久,傅昀便提着汤药走进来,顺手勾了只凳子在榻前坐下。
他拿着小勺在黑黢黢的药汁里搅啊搅,很快就转成了个小漩涡,他垂眸盯着这个小漩涡,思考着该如何能让宋明朝喝药。
“宋明朝。”他叫了一声。
“......”只有呼呼声,没人回应他。
傅昀拿小勺的手一顿,啧,难不成捏着她的鼻子灌进去?
他眉梢轻挑,遂抬手伸向宋明朝鼻尖,啪唧捏紧,接下来再无其他的动作,好整以暇地等着她醒来。
宋明朝呼吸不畅,想试着甩掉束缚,可怎么也甩不掉,于是慢慢睁开了双眼,迷茫地看着眼前。
“唔,傅云彦......”你不睡觉去坐在这干啥子。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这张俊脸,左肩上的痛楚倏地让她清醒过来。
“起来把药喝了。”傅昀像没事人一样地将药碗端到她面前。
宋明朝试着直起身,却牵动了刚包好的伤口,她甚至感觉有血渗出来,遂向他眨了眨眼:“......起不来。”
傅昀沉吟片刻,随后舀起一勺,对她说:“张嘴。”
宋明朝见好就收,乖乖张嘴,小梨涡若隐若现,像极了刚才转圈的小漩涡。
只是这药是真的苦,入口的那一瞬间她差点又给吐了出来,但不想在他面前掉面子,只能梗着口气吞下去。
还没喝多少口呢,宋明朝的脸就快皱成苦瓜了,简直是折磨!
傅昀却好似找到了打发时间的新方式,一勺喂完接着又是一勺递到她嘴边,投喂得很是积极。
幸好是个小碗,不久后汤药便见了底,宋明朝就此渡劫结束,喝了口水后继续睡觉。
半夜,宋明朝仍睡得不踏实,肩膀很痛,小榻又太小了,平常没受伤的时候还可以左右换换姿势,但现在只能僵在那......挺尸。
此时喉咙又干得冒烟,宋明朝也不想大晚上把他叫醒只为给自己倒杯水。
她咬牙支楞起来,果不其然还是扯到了左肩的伤,不过没关系,反正也只是痛了点罢了。她如是想。
喝完水后她回到小榻上,也没着急躺下,兀自坐在那发了会儿呆,随后忽然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也没啥意思,就是想叹口气,这糟心的日子哟。
“你在叹什么气?”
突然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宋明朝一哆嗦,只见傅昀穿着寝衣出现在她身后。
“没,没什么。”她诚实说,又道:“吵醒你了吗?”
傅昀不言,转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宋明朝一愣,那不是她刚喝过的杯子嘛!
“等......”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傅昀这边已经喝完了,宋明朝遂将后面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什么?”然而傅昀听到了,正侧头看着她。
她略有些不自然,想转移话题,“没事,就是小榻太小了,睡得不舒服。”
这话是真的,此刻万分想念她的豪华大床。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宋明朝正准备钻进被子里时,傅昀却‘嗤’了声。
他甚是嫌弃地慢慢向她走来,说:“宋明朝,你好麻烦。”
嗯?
宋明朝茫然,她又怎么麻烦了?
再回过神时,身子却陡然悬空,被人托住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