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我?告我啥?我又没做什么违法犯纪的事。”
“徐老他们又不是什么危险分子,真要危险,怎么可能从农场里转出来?”
“再说了,队里跟徐老他们接触最多的人是队长和书记,他们都没事,我能有啥事?”
在林若云否认三连后,吴氏再也找不出理由反对,只能任她去。
去徐老那的次数多了后,林若云跟徐老的妻子孙老也逐渐熟悉起来。孙老原是大学里的英语老师,见林若云记忆出众还好学,那颗施教心便又开始复苏。
林若云上学时,学生们都积极参加运动,老师们也没什么兴致教书,加上又有“交白卷上工农兵大学”的例子,学校对学业越发放松,大部分学生的水平也就是马马虎虎。
她愿意跟着孙老学英语,是因为孙老师说,语言是一门工具,一把打开宝库的金钥匙。
所以她学得特别认真。
不过再认真也不能落下农活,到了出工的时间,就得去集合。
上午先去给干田里的榨菜、荠菜施肥,顺便刮一些叶子,送到猪场去喂猪,眼看着就要到了腊月杀猪的时节,可不能把猪养瘦了。
下午则是去修剪桑条。
本县鼓励养蚕,结成的蚕茧可以拿去供销社卖,卖了换成钱再发给队员,这可是一大收入,所以队里不管干田水田、还是土坡荒地里,都栽了桑树。
在古代时林若云就知道蚕是吃桑叶吐丝的,但到了农村才知道桑树可不止生产桑叶这一个功效。
先说春天,这时桑叶又柔又嫩正好拿来养蚕,在暮春初夏时节,桑葚也成熟了,紫红色的果子看着就开胃,吃起来是甜津津的,吃不完还能用来酿酒。
等到了夏天,桑叶老了就用来喂猪,一条枝从头撸到尾就是一大把叶子,撸干净后也不会遮挡阳光碍着下方的庄稼。这桑叶的生长速度极快,跟韭菜一样,撸了一回又一回,是夏秋两季里最重要的猪食来源。
到了冬天,桑叶掉光了,桑条就该割下来,捆成一捆儿,立在屋檐后,放上半年,就会成为上好的柴火。
当然,除了以上用途之外,它还有个用处,那就是各家父母手里训孩子的最佳利器。
这桑树种在庄稼旁边,地里庄稼吸收肥料养分时,桑树自然能吸收到,是以桑条根根都长得十分粗壮,修剪起来倒是个费力的活儿。
林若云拿着的一把镰刀,只能去割那些细小的枝丫,陈老爹则是拿着砍刀砍粗大的枝条,吴氏就在边上把它们捡到一块,再用篾条把它们捆起来。
陈爱国和陈爱军则是用斧子、锯子砍粗壮枝干。它彻底长歪了,会完全遮住庄稼影响收成。
这也是每年都修剪桑枝的重要原因。
终于,太阳下山了,队长把当天的桑枝盘点一遍,然后分给各家。
老陈家男人多,林若云那一捆儿就由陈爱军帮着扛了,她自个儿只手里拿了一小把杂枝。
忽然,她瞟到前面有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立马上前扶住她。
这下面可是水田,大冬天的掉下去,多冷啊。
近前了,林若云才发现这人是那懒汉的媳妇。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扒着背筐的桑枝,看着就叫人觉得揪心。
林若云不禁问她,“你老公呢?你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还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多危险啊。”
懒汉媳妇回道:“不碍事,我生三丫时,前一个月还在田里割谷子呢。”
这……
挺着八九个月的肚子还弯腰割稻子?林若云简直不敢想,这几乎是突破了人类的极限。
“你老公呢?他就不来搭把手?”
“唉,他身体不好。”懒汉媳妇只能这么说。
身体不好?
他打骂你时可是中气十足,没看出半点不好啊。
但看着她咬着牙、艰难前行的模样,林若云没说出口。
那话太伤人了。
林若云只能继续帮她扶着那捆柴。
走完田埂,懒汉媳妇的两个女儿也来了,大丫和二丫从里面抽出几根粗大的枝条,懒汉媳妇的压力一下轻了不少。
幸好,她还有几个懂事的女儿。
但林若云心头的那股感伤还是没消散多少。
不过也没伤感多久,因为马上就要到陈爱学放假的日子了。
他干满了一个月,这回回家能带上工资!好大一笔巨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