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C12(1 / 2)勇者与野荆棘首页

许平忧第二次产生此刻适合作画的感触——

她站着,对面的人坐着,视线高度却没差多少。

费行云搭着一只腿,右手松松垂在吉他前,骨节突出,皮肤偏白,弧度比白日里在教室睡觉还自在。抬眼波澜不惊地瞧她,神情自然得就像谈论日常天气。

日光穿过门槛房檐照进来,人影落在纷繁杂乱的商品货物中,容易让人误认成少爷的模样,举止气质却不是。

和她自己正巧是两个极端,正面反面:沉默自怜,自在随性。

虚虚的一团深蓝色影子由骨架架出细痩的轮廓,莫名使人想起巷子里一些老人常常挂在嘴边的生活经验:所谓‘手大肩宽骨头硬’,这种丫头小子往往不需要怎么个营养饮食讲究,天生就能长得很高。

将来长不长得高不知道,至少此刻,还在少年人的年纪,未来全是未知和可能。

……

“试什么?”她平静地问。

费行云不答,下巴朝手里的吉他点了点。

许平忧有些恍惚,抿了抿唇,一时半会儿不知道继续回什么,僵直片刻,果然听到对方轻出一口气,稍显不耐的动静,“怎么又不说话……刚刚不是偷偷摸摸看了好几次,想试就痛快点儿。”

原来这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我没……”

刚刚没看,还是没想试?

许平忧和人对视,反驳的两个字卷在舌边,还是心里发虚,有气无力地沉寂下去,凝滞半晌,重新抬头,又变成平平稳稳的一句,“我先回去了。”

对面的人没听清,反问自鼻腔压出来,有些莫名:“嗯?”

“帮我跟阿婆说一声,我先走了。”许平忧说。

说走就走。

剩着的一小半作业点评不听了,葡萄也不吃了。略点了下头,抓过书包,人影跌跌撞撞撞向日光夕阳。

一口气经过熟悉的巷道、榕树,一楼麻将馆内热闹非常。

一对夫妻正为着该不该没日没夜离不开麻将桌吵得不可开交。妻子出来抓人,还要上手揪人耳朵,扯人衣服;丈夫要躲人唾骂,还要躲人动手动脚;老板娘在其中老道地周旋回护,左劝一句右劝一句,还要分神拉上单元门,把闻讯而来的围观群众挡出去。

偏偏外面的人还要笑,还要闹,伸手指着人,粗道:“你也太霸道了吧,这儿是公共用道,还不让人看了,这么热闹的事儿,赶紧给我打开!”

老板娘撸起袖子,扯着嗓子,翻起白眼,“就知道催催催,催命呢!赶紧回吧,没什么可看的,真有那看热闹的心啊,跟你家那口子不是一样吵!”

回怼的更来了劲儿:“你还别说,我在家真就不吵!”

“假清高,就使劲儿装吧你。”

……

她是少有的毫无兴趣的过路人。

艰难地穿过人堆,回到七楼,开门后书包往地上一扔,又沉默着抓起来,放回卧室桌椅。起身去了阳台,准点提起喷壶,与花草为伴。

重新平静下来,许平忧几乎能想象到自己走后会得到的评价:可能又是别扭,又是纠结,还可能有直白点的矫情,不知好歹……

假清高。

脑子里忽然出现老板娘直来直往的回怼声。

假清高当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吗。兴许不仅知道,还自我厌弃,自我……

一墙之隔,房门响动,钥匙伶仃作响。有人回家了。

她浇完最后一盆绿植,却不急着进屋,直到楼下一声突兀的喇叭长鸣,才如梦初醒,放下手中的喷壶。

……

运动会开了两天,许平忧就独来独往了两天。

第二天的下午是大多数比完项目的学生的自由活动时间,不少高年级的学生胆子大,常年摸索出一套混出校门去别的地方的办法。

许平忧默不作声,却明白这是好时机,跟在这群人中,拿着这些天攒的零花钱,买了一整只哈密瓜往小卖部去。

她到的时候,邓阿婆正在躺椅上织着一条灰色围巾,讶异之余,要她不要再带东西,左右为难,索性去厨房就地分起瓜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