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情问。
季歌忍着不舍,竭力露出笑容:“没找到。我活得够久了,还谈了最好的男朋友,没什么遗憾的。”
沈情口罩下唇角微抿。
片刻后,尤星越快步走到两人跟前。
沈情话少,对着尤星越一点头,便带着尤星越和季歌坐电梯下楼,一路走到一处废弃的配药房。
沈情打开锁,推开房门。
季歌解释:“这里有我的一朵花,可以直接带我们去本体在的地方。”
医院里人来人往,监控太多,所以季歌将花放在已经废弃的配药房里,借着做检查的名义回到自己本体。
沈情收好钥匙,转身出去了。
季歌在配药房里的柜子里取出一朵白牡丹花,碗口大的花朵,花瓣层层叠叠,花蕊呈嫩黄色,摘下多年依然是怒放的模样。
季歌递出牡丹花,示意尤星越握住他的手。
配药房里,一朵巨型牡丹花包住两人,花朵消失后,站在原地的两个身影一并消失。
……
颖江市只有一座静王府,是历经了几个朝代老建筑,不过现在已经是旅游景点,颖江市本地人都知道。
王府的花园被锁着,从来不对外开放。
尤星越来到花园,立刻明白这里为什么禁止入内了——这里徘徊着淡淡的怨气。
泥土似乎是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古怪的铁锈味。
不留客蹲在花田里,脸色逐渐凝重,摇头:“不是中毒,他的根坏了,没办法修炼不说,修为还会往下掉。”
季歌听不见不留客的声音,和尤星越道:“这里本来是一片牡丹花田。后来异姓王造反,被皇帝下令屠杀满门,尸体埋进花田里。那些死去的奴仆与造反无关,所以死得怨气滔天。那时候我刚被移植到王府,修为也浅薄,什么都做不到。”
花田里只剩最后一株牡丹,植株极高,枝条舒展,一看就知道活了许多年。可是这样一株牡丹,仅剩几片枯黄的叶子。
尤星越:“是你一直在化解这份怨气。否则王府作为景点开放这么多年,一定会出事。那些怨气啃食了你的根系,你无法在汲取灵气,才会日复一日地衰败下来。”
季歌腼腆地笑了下:“那些死去的人很无辜,他们中没有大奸大恶之辈。”
尤星越下定决心:“我实在是找不到一个,不为你拼一次的理由。”
季歌目露惊愕:“您是说……”
尤星越偏过头,展颜一笑:“等你再开放的时候,邀请我来看一看吧。”
季歌一手捂住下半张脸,哽咽着点头:“我、我一定请您来看。”
……
魏鸣思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他刚洗完澡,头发用紫檀挽着,脑子里全都是沈情白天交代的话。
沈情说:“三天后开颅手术,我是主刀医生。情况不乐观,你提前做好准备。”
魏鸣思一手挡住眼睛,眼泪没入袖子。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发间的紫檀闪过一丝很微弱的灵光。
几天的时间,魏鸣思的头发长了很多,发丝柔顺坚韧,一根格外纤长的发丝落地,被一根红线裹起来拽向远在城市另一边的南北街。
三天后
季歌被推进手术室,魏鸣思坐在长廊上等待。
魏鸣思双手合在身前,他从来没有如此虔诚过,在心里默念: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请保佑我爱的人平安健康。
在牡丹花田中
季歌腰以下的部分化作植物的根系,上半身艰难维持着人形,他的修为快要散尽,瞳孔都开始涣散。
忽然,季歌手腕一热,仿佛有某种绳索拴着他牵着他,渴望他留在人世间。
季歌眼睛艰难聚焦,他看到了不留客的新老板。
年轻的人类老板戴着一副挂链眼镜,月下眉目宛然,他向季歌伸出手,浅浅笑道:“你应该求一求我。”
季歌茫然,竭尽全力向对方伸出手,他冰凉的手指搭在人类老板的手心:“求、求求你……”
季歌细瘦的手指落在尤星越的手心,刹那间,白线从季歌指腹蔓延,紧紧缠住尤星越的手腕。
人与妖,人与人,人与器物……天底下的线不会凭空产生,但只要主动产生交集,产生一次联系。
就会诞生浅浅的线。
“对,就这样,”尤星越用力握住季歌的双手,他语气温柔,眉睫染着笑意,“向我求救吧。”
向我求救,向我伸出渴望救赎的牵绊。
而我和你挚爱的人,会牵住你。
殷红的线,接住了伸向尤星越的白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