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夹子,加点木柴,这破海晚上冷死了。”
蹲坐在自己那艘破船上,船长呼出一口冷气,朝着摇曳着的稀薄火焰中啐了一口。另外一个面色蜡黄的海盗小心翼翼地朝着火炉里塞进半块木柴。
海上的潮气浸透了木柴,让点燃变得格外困难 半天也不见火势转大。船长的神情也显著地更烦躁了些,脱线的马靴踹翻喝空的烈郎齐酒桶,用弗萨克的土语咒骂着。
这不是个良夜。年轻的海员这么想着。
卡夫卡坡的黑金色手套在空中,举起钢笔描摹着那烈焰般沸腾,燃烧,血一样通红的可怖语言 与此同时,在甲板上从船舱底层搬运木柴的“夹子”眼神也随之暗淡了几分。
这晚上真的很烂。他这么想。
他曾经也有过壮志满怀 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在五海之上赚得财富,猎取名声和荣耀。
他又想到自己曾经当初听那个船长给自己画的饼,不自觉地抬起了一点胸膛。
但残忍的现实永远事与愿违。命运呵,命运!它给了我们一切,却又要这一切消散如烟!
几滴寒冷的水滴进他的脖颈,把他带回了这个并不美好的现实。
他环顾周围的一切,如此阴暗,逼狭,可怖,那个不知满足的船长只不过是用看似光辉的假象,廉价地买来他们的年轻,用剩后后便随意丢进大海深处...全无价值!
木柴的沉重,浸透指头的咸腥海水带来的冰冷,靴子进水,袜子贴着不舒服的脚底。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发愁和难过,思考着要怎么应付那个脾气越来越暴躁的船长。
一个想法从他年轻,略有迟钝的头脑中冒起是的 他早就该这么做,并且非做不可。
他始终知道 也只有他知道,就在柴堆里,还有一把磨利的钢刀,它闪动着寒光,恰如同曾经的他,锐利,尚未被无意义的琐事磨平自己的锋芒。
“夹子”在内心愤怒的驱使下,快步走到柴堆前,抽出那把已经用来劈砍过,很钝的柴刀。
是的,他看着那把刀,确定这是一把锋利的好刀。正是要用这样的刀,才能够把他的过去和现在一分为二。开启一个属于他的,崭新的人生。
而这把刀首个要砍断的人,也是束缚他最深的人。
面色蜡黄的海盗双眼中放射出致命的凶光,晃动着手里的那把柴刀。
哒,哒,他的靴子踏在楼梯上。
哒,哒。
哗,哗 那是海浪在为他的壮举唱响赞歌。
海浪轻拍着船身,发出不安的哗动。
他走得很轻,如同一个即将踏入黑夜的猫儿,好奇而机敏地等待着时机。而那愚笨的船长,只不过是把大好的时间浪费在咒骂和等待。
船长的后背就在他面前,而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到船长背后,猛地捅出一刀。
那是好一刀啊!赤红的血液沾染在刀身上,镀上一层流动的黑红色,在月光下,滴落的血液每一滴都似乎在绽开莲华,也唯有那一刻,当生命之钟被敲得四分五裂,才能盛开的唯一绝唱!
一种极致的感受充满了“夹子”的头脑,让他大脑空白,双目发直,他抽出卡在船长肋骨间的刀刃,意识到原来拔刀杀人是这么一件费劲的事情。
一刀,一刀,又是一刀!在这每一次的拙劣的动作下,他展现着的是世上最早的本能,从前啊,气焰万丈的古斯塔夫何尝不是这样陨灭了他的生命?而这样的活动不论如何改变形式,都已然在大地和大海上上演了上千万次!
咔,咔,咔。
那是一声声血肉和金属交融的闷响,当最初绚烂的赤红绽放之后,剩下的就是此般静美
“笑一个吧。”
红月下,站在甲板上的瘦弱男人戴着棱形的铁黑面具,他身上浮夸而不对称的晚礼服随他张开双臂而在海风中晃动。满脸沾满船长血液,神情恍惚的“夹子”把眼睛从船长布满刀孔的尸体上挪开,慢慢地看向卡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