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人同时看到魏舒窈的身影。
夏景承握着剑柄,远远地朝她点了下头。
沈念莹许是没想到她会来,脸上闪过惊讶与厌烦,藏好情绪后,立刻迎了过去,“窈窈,怎来得这般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魏舒窈抚起衣袖坐到对面,似水般的眼眸望向她,“表姐专门派人送去了花筏,我若不来,岂不是辜负了表姐的一番心意?”
“你我姐妹之间无需顾忌这些,你素来爱睡懒觉,就算是今日不来,我也不会说你什么。”沈念莹面容平和地说道,衣袖下的手掌却紧紧攥在了一起。
她之所以办这场赏花宴,其实是之前早早打听到了钦北王与夏小将军会来东湖旁的鹤山楼商议要事。
于是她将宴会地点专门设在了这里,为此还特意找绣娘定做了与梨花相称的衣裙,画着最妥帖的妆容,在家中不眠不休地苦练琴技,就是为了在花宴上出一出风头,能够博得钦北王的目光。
她欢心奕奕来到东湖,守在鹤山楼门口,想着等两人出来之后直接把他们邀去花宴,结果只找到了夏景承,顾玹却是早早下山,连人影都没见到。
今日没把顾玹盼来,倒把她最不愿看到的表妹盼了过来。
无论什么宴会,只要魏舒窈一出现,总能把人衬托地黯然失色。
沈念莹胸口憋着一股气,却又不得不在众人面前好好招待魏舒窈,她嘴角艰难地挤出一抹弧度,道:“窈窈,今年新制的花茶味道甚好,香醇又润嗓,我这就让茶娘子为你煮上一杯,你且品品味道合不合心意——”
就在她转头唤茶娘子时,往路口瞥了一眼,忽地怔住。
平日里最难能一见的钦北王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整个东湖畔来不及反应,都乍然安静了一瞬。
就连抚琴弄萧的奏乐人都紧张到一连弹错了好几个弦,最后只讪讪收回手,唯恐生出动静惹他不喜。
一旁耍剑逗趣的夏景承转头看到顾玹时也诧异地挑了下眉,顺着他的目光寻到魏舒窈身上,又觉了然。
这里的人除了魏舒窈,都或多或少地对他怀有畏惧之情,一个能将钦北那种鬼地方的暴徒压制成良民的皇子,就算洗净一身杀伐血气,只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也令人心底生寒。
众人安分规矩地朝他行过礼后,大气也不敢出地候在一旁。
贵女们心心切切地想见他是一回事,见到他后不敢上前的惶恐紧张又是另外一回事。是以花宴上的气氛越发沉重起来。
夏景承只好收起长剑,将顾玹请到廊亭下,拿起杯子为他倒了杯热茶,笑着问道:“不是提前离开了,怎么又去而复返,半路跟着魏大小姐来的?”
顾玹不置可否,目光越过重重人影,落到魏舒窈身上。
—
魏舒窈接过茶娘子递来的杯子,垂眼看着杯沿上的花纹,轻抿了一口,不愿和沈念莹多待下去,只道,“表姐先忙,我去周边随意转转。”
顾玹与魏舒窈一前一后到来的场景,使得沈念莹嫉妒地几欲发狂,嘴边勉强维持着的笑意就快要强撑不住。
那样一个冷心冷情位高权重的男人,多少人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而他仅仅是在山路上碰见了魏舒窈,就心甘情愿地再度折返回来。
明明他们都已经退婚了,为什么还是会如此。
沈念莹恨不得现在就将魏舒窈打发走,缓了口气后平静道:“我还需上前招待旁人,只好委屈表妹先单独待一会儿。”
魏舒窈含笑点了点头,随手从桌上拿了喂鱼的竹篮,在湖边的长廊椅上坐了下来,倚着凭栏,时不时往水中撒点鱼食,引得锦鲤游来游去,争先恐后地抢夺食物。
她这边一派悠闲自在。
对面凉亭之外的福临却是忙得团团转。
福临是顾玹身边唯一一位较为和气的仆从,见人三分笑,看起来很是亲切,旁人不敢与顾玹搭话,只好挑福临下手。
一时间,胆量较大的几位贵女将他围了个遍,轻声细语地向他打听钦北王未来几日有无闲暇功夫。
福临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敢收那些带着各色芳香的花筏,只好挨个婉拒,“殿下日理万机,怕是没有时间。”
在他们身后,匆忙赶上山的亲卫持着手中锦盒飞快地掠过去,掀起一阵风,而后走到顾玹面前,毕恭毕敬地朝他行礼,“殿下,您要的东西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