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未至,夜黑人静,一夜无梦的聂怀嵘已然醒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梦到,他不想要有梦境时,梦常来烦扰,当他想要梦境时,梦反是不来了。
他穿上那身黑漆顺水山文甲甲胄,提着长戟,就前往习武场练戟了。
日已高垂,起得很晚的韩叔郓听到习武场的动静,施施然地来到了地方。
韩叔郓拍了拍习武场边上的萧聿,问道:“将军这是练了多久了?”就他的状态,看着有些时辰了。
萧聿摊手回道:“不知道,我天没亮就起了,那时头儿已经在了,昨天打了那么多场,他还没过瘾吗?”
习武场中长戟的破空声尤为清晰,韩叔郓暗道,他这可不是没过瘾,而是心里憋着事情。
等聂怀嵘练戟练完了,韩叔郓见他依旧眉头紧锁,试探道:“你成亲也有些日子了,云素公主此人,你怎么看?”
猝不及防地被问起席云素,聂怀嵘最先想到的就是梦中的她的笑脸,不爽地回道:“没什么看法,又闹又烦,还总不听话。”
他说什么她都不听,不用些强势的手段,就别指望她能听进去他的话。
一直留意着聂怀嵘神情的韩叔郓笑道:“和你之前认为的烦和闹,是一样的感受吗?”
聂怀嵘没有答话,不是他答不出来,而是不好回答,便不愿意回答。
一样吗,当然不一样,那时的烦是她的举动很烦,如今的烦是他被她扰得心烦,他自诩心性坚定,答了就是在拆自己的台。
韩叔郓手中的折扇上移,掩住了嘴角的看好戏似的笑意,劝慰他:“你一个人在这里干练武,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该烦还是要烦,依我之见,将军不如去跟小公主处一处,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吗?”
聂怀嵘意动,梦境与她相干,去见她或许才是解决之道。
“若再有人上门切磋,让大聿先应付着,记得嘱咐他不要下重手。”
聂怀嵘交代了几句,骑马回城了,梦境之事,他要尽早核实,不然就没完没了了。
*
红木草龙纹书案前,席云素提笔已思索了许久了,和离书按照一般的模板不难写,可她怎么跟聂怀嵘说呢,又怎么跟她父皇交代?
总得有个理由才行,夫妻不和?这算是个好理由,但是聂怀嵘那个混账,将抢甲胄之事弄得沸沸扬扬的,她父皇未必能信。
席云素烦恼地咬着笔头,不管了,就用这个理由好了,信不信,她都是要和离的。
席云素提笔,挥挥洒洒地写了一半了,房门突然打开,翠微从外头进来,本就心不在焉的席云素,一时不查,笔尖的墨汁掉落,将和离书三个字晕开了,得,这张是没法要了。
席云素将纸随手揉成一团,丢在书案上,她泄气地坐直了身子,“有什么事?”
翠微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公主,知错地回道:“扰了殿下正事,我知错了,请殿下降罪。”
席云素摆手说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说说,有何事要禀告?”
翠微捧着一个青瓷盘,来到席云素的身边,“没什么紧要的事,名为安景思的商人送了些新鲜的闽南荔枝来,殿下爱吃,冰镇了之后就立马送了来,殿下尝尝?”
席云素尝了一个,清凉甘美,心情好了一些了。
安景思,不愧为商人,惯会投人所好。
说起来,她本来是要去会一会他的,后来被骑射大赛给耽搁了。
和离书写了一半被毁了,她没有心情再写一份了,不如先去见安景思,把另一件事给办好了,回头再来些和离书,反正聂怀嵘回府并不勤快,一时半会也见不到他。
“翠微,备车,去朱雀大街的新公主府看看。”
她有点好奇公主府改造的进程了,至于会不会在那里看到安景思,根本不用担心,知道她去了,安景思一定是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