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生这做法的确有点变-态的劲头:骑着电驴追人家汽车追了五六公里,最后好不容易瞄到他车尾灯,蹲在停车场等了两个小时。将生说那个狗屁饭馆说没预约不让我进去,我拨你电话你也不回复,急死我了。我不晓得韩一坤和你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我知道,他找你没好事,“早不来晚不来,现在出现,不是骗钱就是骗炮。”
贺蔷说你的推测有道理,现在结局你也看到了,我怀疑最坏的结果是他以后无法正常硬。
“那你怪狠的,太监是苦于没道具,你让人家看似健全却有苦难言,搞不好人家心理上的挫伤比太监还厉害。”将生说笑,贺蔷却咬了下牙,眉宇印上怒气,“他活该。”
将生听出她语气里的恨劲儿并没减少,适时闭嘴抱着贺蔷睡觉,贺蔷却问,“真不需要?”
“不要不要。”将生闭眼摇头,身上忽然轻了,贺蔷翻身开始穿衣服,披上有酒味的外套后她说回头我把酒钱和开房钱都发给你,我打车回家了,你路上小心点。
将生傻了眼,“我……我说错了话?”
“没有。”贺蔷整个人的气场温度骤然低下,“将生,以后别掺和我的事了,你不懂,没必要。”
贺蔷关上门离开,剩将生一个人光溜溜在被窝中,“莫名其妙。”她好像也累了,追逐韩一坤汽车的劲儿,抱着贺蔷安慰她的力气,一路奔到酒店来的精力,在贺蔷关上门后被抽干。将生烦得将半瓶白酒都喝下去,拉起被子蒙头就睡。
第二早天不亮来到农贸市场开始日复一日的劳动,潘文秋看到女儿一夜未归,第二早还被挤干了魂,瞪眼咬牙低声骂,“你又去哪里作死?”
“没作死,去酒店开房自己睡了一觉。”将生眼睛今天更肿,酒气还淡淡的,被潘文秋闻到,气不打一处来,将一筐鱼扔在地上,“你自己忙活吧,我不知道帮你开这个店有什么意思。”
“都是更年期吧。”将生心里嘀咕着,抱起鱼筐独自忙活起来。杀完手里的鱼,等被餐馆的人都拉走,才得空喝口水看一眼“蔷味”——奇了怪,早上八点多,店门还没开。
九点半嚼着油条路过时,将生发现上面贴了张纸,说本店休息两日。不是什么节假日,连皱眉阿姨都不来上班,八成贺蔷怕被韩一坤找上门——甚至有可能跑路!怪不得昨天晚上她火急火燎地走了。
将生想到的是借出去的十万块,心迅速地凉下去,她拨贺蔷的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不回。那就不能不上门堵人了,将生拉下卷闸门,贴上手写的歪歪扭扭几个字,“家有急事,本店今天休息。”
骑着电驴冲到楼下时,发现贺蔷的电动汽车不在寻常位置,抬头看她家阳台,窗户都关着的。倒是楼下自家阳台上,潘文秋真带着气拍着被子晒太阳,看到女儿追到楼下,她白了一眼,扭头回了屋子。
将生拍着贺蔷家的老式防盗门,“贺蔷?张阿姨?在不在家?”
拍了半天,没人答应。将生六神无主,靠坐在贺蔷家门前急得抹眼泪,一边哭一边想,一边想一边委屈:钱砸了就算了,昨天还不明不白被她甩下一个人窝酒店里,人都跑路了一句话也不留,问题是来回泡还有来无回。陈将生你命苦,人还假清高。
将生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把,眼角可怜巴巴地耷拉着时,一双白色的球鞋出现在眼底,她抬头,看到穿着一身运动装、头发挽得清爽的贺蔷就站在眼前,手里还提着满满一袋子菜。
贺蔷眉头皱起,上前帮将生揩泪,刮了左眼刮右眼,“怎么了呢?”
将生惊愕地看着贺蔷,“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啊?”贺蔷好笑,可看将生哭得稀里糊涂时心却不忍了,她打开家门,再拉起将生帮她拍拍屁股上的灰,“进来吧。”
“不进。”将生有气,吸着鼻子要下楼,胳膊被贺蔷拉住往家里拖,最后防盗门被关上,震得楼下伸头看的潘文秋抖了下,“活人还蒸发了呢。”她纳闷。
贺蔷放下袋子,上前捧起将生的脸瞧着,将生哭红的眼睛、红彤彤的脸颊鼻头还沾着泪意。贺蔷身体随着呼吸慢慢放松,她的肩膀缓缓坠下,像卸什么包袱,“将生,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我已经习惯了。”贺蔷想解释的事情化成一团乱麻堵在口腔,外面门又被拍得响。
“贺蔷在家吗?”有人问。
将生和贺蔷头皮同时发麻,她们齐齐看向门口,“贺蔷,开门,我们刚刚看到你进门了。派出所的,找你问个事。”
该来的还是来了,上次打麻将被查差点蹲下的将生这次站稳,抓着贺蔷袖子强行安慰,“别……别担心,我会帮你。”
贺蔷却沉静下来,对将生笑了笑,“没事,这说明他伤得不轻。”
“要是问你,你就说吃饭路过看到了我。”贺蔷最后小声叮嘱将生,再拍拍杀鱼小妹吓呆的脸,就为她在家门口哭的诚意,贺蔷也得左右分别香她一口,“闹就闹大呗,谁怕谁。”今天发现杀鱼小妹怂得还挺耐看。
贺蔷开门前深深看了将生一眼,将生没由来地鼻子酸了——这女人看自己那么多回,总算有一次这样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