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谁看着贵妃娘娘的赏赐丰厚,就偷偷昧下了,我劝她趁早拿出来,若是被我查着了,可是不依的!”
王夫人殊无异色,甚至还令林之孝家的将东西一一分了,最后才送到黛玉和琢玉面前:
“贵妃娘娘的赏赐岂会出错的?那上头一样一样都标了名字,娘娘想是知道林家丫头在孝期,用不着那些花儿粉儿的,所以就省了,也许将来还补上呢?再者说了,难道咱们还有挑贵妃娘娘理的道理吗!”
林琢玉垂了眼,看着眼前的东西,心下兀自冷笑。
既然太后已经决定要抬举她和黛玉一把,那将来她和黛玉定不会发愁缺人教养了,贾家于她们,从此以后再无非住不可的理由。
而且,既然是太后的意思,八成背后会有皇上的授意,那这会儿突然抬举她们,为的会是什么?
大厦将倾,她还正愁脱不了身呢,王夫人这不就把机会送到面前来了?
林琢玉朝黛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接这些东西,继而回身吩咐玩月:“去把范嬷嬷请了来。”
王夫人脸色微沉,提了提声音:
“林大丫头,这可是贵妃娘娘的赏赐!”
林琢玉睨她一眼,冷笑:
“好一个贤德妃娘娘,真真儿是又贤又德,难怪今儿三催四请的要我们姐妹过来,原是要拿我们姐妹开涮玩儿呢!”
林黛玉这会子也沉了脸色,虽还坐在贾母身边,却不免直了直身子,冷声道:
“原来在贵妃娘娘眼中,林家与冯家竟是一流人物,我们今儿真可谓是开了眼界了。”
贾母早已变了脸色,这会子赶忙握住黛玉的手,柔声安慰道:
“好孩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先别着急,待我与你做主,你元大姐姐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笑话来,定是这些下人糊涂,弄丢了东西!”
说完,贾母看向王夫人,厉声道:
“政儿媳妇,娘娘的赏赐丢了东西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坐得住,还不快令下人去找?你眼里还有没有娘娘!”
今天这事,贾母不信里面没有王夫人的手笔,一边是二品盐政的女儿,一边是商贾之女、罪人之妹,元春就是再蠢,也不至于把两边相提并论。
若是林琢玉和冯宝钗的赏赐一样,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林家庶长房兄妹此时也是无官无爵,并不比冯家多些什么,可把林黛玉也捎带上,就绝对是王夫人这浑人干出来的好事!
王熙凤已经给平儿使了眼色,让她不拘什么东西,先找两个来搪塞过去,继而看向王夫人,笑靥生花。
她这位姑母也不知是发了什么邪风,天天想着作践林家姐妹,一个五品官家太太,竟和两个十余岁的女孩儿过不去,亏王夫人想得出来!
不过既然王夫人要发疯,王熙凤也乐得打蛇随棍上:“二太太,贵妃娘娘的赏赐谁不留心都可以,您可千万不能不留心,今儿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若是被有心人打听了去,说咱们贵妃娘娘不识体统,不辨尊卑,可如何是好!”
冯宝钗坐在王夫人身侧,只觉得坐立难安,王夫人给宝钗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安心,继而沉声道:
“今日乃是家宴,又不是朝堂之上,讲什么尊卑体统?娘娘以血脉亲缘为依据赏赐礼物又有何不可?对娘娘来说,难道林家丫头和宝丫头,不是比咱们家的姑娘们更远一层的亲戚吗!”
不等贾母和王熙凤反应过来,王夫人又看向林家姐妹,冷冷道:
“倒是你们姐妹俩,自从来了贾家,凡事必要计较,稍有不顺意就作天作地的胡闹,普天下谁家有似你们这样轻狂的姑娘家?我劝你们还是收敛些吧,这里毕竟不是你们林家!”
“好一个不是我们林家!”
范嬷嬷来时,正巧听见王夫人的几句话,不由得上前几步,冷笑:
“事情老奴已经听玩月说了,若依二太太所言,那您和贵妃娘娘怕是都不大知道我们宫里的规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爷睁眼便是国事,什么叫朝堂上,什么又是私底下?”
贾母气得心都疼了,捧着胸口厉声斥责:“别吵了,还嫌不够乱吗!”
王夫人还要反驳,贾母一拍桌子,发狠道:
“王氏!你治家不严,放纵奴才弄丢了贵妃娘娘的赏赐,不知错也就罢了,还有这些闲话可说!”
“着人去请了二老爷来!我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管教媳妇的,宫里头贵妃娘娘的名声,是能由着她作践的吗!”
贾母真要疯了,她从前怎么没发现,王夫人竟是这样一个牛心左性的人!
天天拿着贵妃娘娘做筏子,是真怕娘娘在宫里没有把柄可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