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样的恐惧前来，他自然是打算速战速决，送完就赶紧走，可是没想到一开门，看到的一个表情比他还紧张的年轻人瞪着眼睛打量着他，这下老张就更紧张了，更加让他意外、或者心惊胆战的是，年轻人在接外卖的时候，竟然还顺手摸了一把自己，摸完自己之后还不算，他脸上的紧张竟然消失不见了，而且随之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这是什么情况？

老张一个激灵，被恶心地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也顾不得说什么“生活愉快”“五星好评”之类的话，直接就打着手电筒快步走下了楼。

林不方刚准备问”你是叫老张吗？“结果还没问出来，对方就”噔噔噔“地下楼了。

最后看了一眼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灯光，林不方摇了摇头，关门退回了房间内。

……

……

楼下，老张伸出袖子抹了抹被雾气淋湿的车座，电话响了。

接通，电话对面老板娘劈头盖脸地说了今晚连续的差评，还有你再忙也要抽点空接我电话之类的云云，语气并不严厉，但是柔中带刺。

老张听完，一脸委屈，道：“我哪知道是咋回事呀！刚才客户和平台那边儿一直在打电话给我，说差评客户差评和服务的事儿，电话才一直占线嘞。”

“那外卖泡水到底是怎么回事？晚上黑，路不好走我也知道，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要是外卖洒了你可以回来，咱们再做，也能理解，但是不能硬把坏的给人送过去不是？”

说起这个，老张更加委屈了，“我都还没送几个嘞，这才送完小楼这个，结果那些个没送的客户也投诉说外卖全是水……娘嘞！老板娘你不知道，小楼里这个年轻人是个变态喲！刚才他还摸我的手！“

“……”电话那边老板娘突然有些沉默，随后说道：“你说你刚送完他家？还有几个没送？都拿回来吧，不送了。”

“可这人家下了单的……”

“差评都给完了，人说东西也收到了，全是泡水的，你再送过去有什么用？赶紧回来。”

“……哦。”

挂了电话，老张骑上电动车，春末的夜晚还有些凉意，他想带上帽子，结果手一摸，湿漉漉的，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是水珠了，就连身上的衣服竟也有些潮湿。

他回头望了一眼，夜色在薄雾的笼罩下更加深邃，四周寂静得连声虫鸣都没有，反而是小楼上唯一亮起的一点灯光现在看起来有些温暖的安全感。

这一刻，他脑袋里突然闪过刚才与老板娘的对话：

“你说你刚送完他家？”

“不送了……”

“人说东西都收到了，全是泡水的……”

“赶紧回来！”

……

……

恍惚之中，电动车撞上了桥栏，后轮由于惯性，高高扬起，把外卖连同箱子一同抛进了水里，睁开眼睛，老张发现自己头朝着河水，半个身子挂在桥外面。

他双手紧紧扒着桥栏，脸憋得通红，想要上去。

“滴答”

一滴水从他上方滴落，落入水面，溅起一串小小的涟漪，陡然间，老张盯着水面，瞪大了眼睛。

水里，月色映照着古桥。

桥面上，一辆电动车翻倒着，车轮还在兀自旋转。

没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