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栀子(2 / 2)卧龙守护人首页

一想到陆飞,陆夫人的就洋溢着微笑,心道:“也不知道这会儿他在作什么?希望他面见刘表大人的事情,顺顺利利吧。”在陆夫人心中,陆飞是个顶天立地的人,忠于汉室,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虽然是个假皇帝。”陆夫人心里说道。想起了三年前义父的信,其中一封信中说道曹操手中的皇帝是假冒,真的皇帝在隐匿在荆州一带,让陆夫人找寻天子真身,保护他。不久又有一封信,上面说,曹操已经派人来调查,窃听他们的调查结果,不要杀他们,免得曹操生疑,派更多的人来。

进了章陵城,已过未时。马车来到了城内最大的客栈,凤来客栈,停下了。车夫掀开门帷,陆夫人下车付了钱。小二将陆夫人迎了进去,陆夫人要了一间上房,吩咐小二买一套男装斗笠,一段黑布,一些香烛纸钱回来。陆夫人也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给了小二跑腿钱,那小二就乐呵呵的去了。

一会儿,那小二带回一个包袱,里面有陆夫人要的东西。陆夫人说:“我想探访一个故人,他在孤影墓地,但我是外地人,请问这孤影墓地在哪?”那小二回道:“出了南门沿着大路一直走,走个两里,就到了,路边有个长亭,很好认得。姑娘若是心怯,小的陪同你去也未尝不可。”陆夫人才二十八岁,且容色靓丽看起来和十八九岁的差不多。那小二只道她是富家大千金,花钱大手脚,这陪同去一趟,能赚不少钱了。陆夫人说:“那倒不必,我知道路就好了。”那小二说:“是是是,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提。”陆夫人说:“你先下去吧,等会我再下去用餐。”小二退出。

陆夫人拿出那套衣服,根据自己的身段,拿针线稍稍改了一下。手法灵动,一会儿便改好了。穿上那男装再把斗笠戴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陆夫人觉得自己和寻常男子没什么区别了,只是矮小了点。

次日申时,陆夫人就穿着那男装斗笠下楼会钞,压粗嗓子对掌柜说:“店家,房间再帮我留一天。”那掌柜说:“好的好的。”以为陆夫人是初闯江湖的少年人,又说:“客官,这个时候你可莫要出城啊,这章陵地处荆州边界,晚上可不大太平,城门酉时二刻便关门啦。”陆夫人笑了笑,并不答话。

出了客店,径自往南边走,过了城门,回头望了一下城墙,约莫两丈,自忖能翻过去。沿着官道走了一刻钟,就看到路边有一长亭。稀疏几人从墓园出来,或泪痕满面,或眉头紧颦,或一脸漠然,又或嘴角微翘。人生百态尽显于此,百年之后,爱你敬你之人为你落泪为你伤心,恨你怨你之人满肚子冷笑。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尸骨已化为黄土,又怎么知道生人的感觉。

陆夫人提着香烛纸钱,走进墓园,边走边观察环境。最后在一座无名坟前停下,烧起香烛,然后一片一片的烧着纸钱。心想:“若我死后,没人记得我了,会不会也有一个人在我坟前给我烧纸钱呢?”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打断了陆夫人的沉思,陆夫人耳目灵敏,听脚步就猜到后面有三人走向她。但她只作不知,自顾烧着纸钱。三人在她身后三尺停下,其中一人说:“朋友,天要黑咯,这墓地晚上会闹鬼的哦。”陆夫人头也不回,压粗嗓子说:“啊,那可太糟了,我烧完这些纸钱就速速离开。”说完,将手中纸钱都点着了,放在坟前,双手合十拜了拜。转身就走,那三人让了让道给她过去。

陆夫人走了十几步,到一棵大树旁,回头看时,那三人已经分开,四处走动,在检查墓地中还有没有别人。陆夫人向上一窜,蜻蜓点水般轻轻落在树枝上,挂在树枝末端的积雪竟没有落下。她摘下斗笠,取出黑布包好头脸,静坐在树枝上,观察着整个墓地的动静。刚才那三人寻了一周之后就离开了。天色彻底暗下来,枯树和墓碑相互耸立,墓碑间闪着点点蓝火,万籁无声,而天空,偶尔有几片雪花飘下来。陆夫人心中不禁害怕起来,觉得这世界上只剩她一个活人了。

两个时辰后,一群黑衣人走进墓园,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彼此起伏。有的藏身在树后,有的藏身在墓碑后,或名哨,或暗哨。有一个落单走到陆夫人树下,背靠着树,手按着刀柄,身体微微发抖。陆夫人看到十丈外,一小片空地上,四个黑衣人正在布置这桌椅,一共五桌。在中间烧了一堆小小的篝火。整理好后,那四个黑衣人便隐进黑暗中。四周又是一片无声。

一盏茶之后,一行十人走近火堆,陆夫人认得那丑脸都尉梁俊,而他旁边那行为举止娘里娘气的却不知道是谁。那两人入座之后屏退手下,就开始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什么金丝雀全身上下无一根杂毛,什么章陵城内悦来茶馆的戏文真好听。陆夫人寻思:“他们今天进城啦?我要是知道他们在什么悦来茶馆听戏喝茶,看我不跟过去给他们下泻药!”又一会儿,前后有三人过来,一人身高九尺,身披虎皮。另一个样貌寻常,但这人身在墓林,他的眼神就像是豺狼看到羊一般。最后一人面色苍白,眼圈发黑,连头发也是白的,就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一样。陆夫人认得这是黑蝠教教主林昊,此教非常神秘,相传只在夜晚活动,教众人数不多,却都武功高强,神出鬼没。

他们入座坐定,便开始交谈起来。当他们讲到在南阳有很大几率能找到皇上后,陆夫人心里激动,树枝一荡,积雪落下砸到树下那人。陆夫人惊觉,从腰间摸出峨嵋刺,跳下去刺向那人肺俞穴,那人一声没哼的向前倒,陆夫人落地无声,提着那人的后领,顺手摘下他的令牌,慢慢的将他放在地上,不让他倒在地上发出声音。将令牌往腰间一别。

抬头看时,发现十丈外有一个守卫似乎是发现自己了,那个守卫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物,陆夫人对准那守卫的耳门穴掷了一针,不料那守卫看也没看,矮身躲过了。陆夫人大惊,飞身过去,六针分射那守卫晴明、人中、人迎、膻中、鸠尾、巨阙诸穴。又双持峨嵋刺,料想此人就算能挡得住飞针,也挡不住自己手中的峨嵋刺。但那守卫拔出刀或挡或闪,一一躲过。

陆夫人看那身影,不正是自己的夫君平日在她面前练刀的身影吗?

陆夫人双脚灌了铅一般伫立着,心寒至极,如入冰窟。心想:“我那顶天立地的好夫君,竟然为虎作伥,给那汉贼卖命!或许不是他呢,或许是一个和他练同一路刀法的人也说不定...”陆夫人试着为陆飞开脱。那守卫飞驰攻过来,陆夫人耳目灵敏,那守卫向她踏了两步,她就看清楚了他的眼睛,剑眉星目炯炯有神,布满杀气。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像涌泉一般留下来,那守卫越来越近,九步、八步、七步...陆夫人对自己说:“能死在自己丈夫的手中,那也不枉...”

那守卫在陆夫人五步前也怔住了。陆夫人知他也应该认出了自己,自己竟不知所措,只能转身便走。疾走如风,眼泪自眼角往后飘开,恍然觉得天地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

树木不断往后退,陆夫人遥见远处似乎有无数人牵着马,站着不动。悲伤略减,跳上了一棵树,除下面罩擦拭泪痕。身后响起了雷鸣之声,火光照亮了夜空,瞬又转熄。只见那些人齐齐上马,军官拔出刀向前一扬,队伍便往墓地方向冲锋,铁蹄砸地伴随了士兵的呐喊声,摧枯拉朽,犹如山崩地裂般,树上的积雪不停的被震抖下来,陆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等骑兵过尽,陆夫人长吁一声,跳到地上。

这时墓园内杀声一片,毕竟夫妻情深,陆夫人开始担心起陆飞来,复又往墓园方向走去。躲在树后探出头,看见兵马来回奔驰,那些黑衣人或死战,或抱头鼠窜,乱成一片。陆夫人听到身后又有密密麻麻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一队队的步卒,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刀,并排走来,显然在防止有漏网之鱼。陆夫人又跳上了树,在树与树之间来回跳跃,心急如焚,试图找出陆飞。心想他武功再高,再这千军万马之中,也有死无生。仔细瞧着那些死战中的黑衣人,也见不到陆飞的身影,他们个个都武功平庸,在围攻下,不出几回合就躺地上了。

喊杀声渐渐停了下来,那些倒下的黑衣人,被后方围上来的步卒除去面罩,一个个的列好。又见到一个军官拿着本军功簿记录着,那一列列尸首中,陆夫人没有看到陆飞,心中稍安。

又窜到了投降的人那边,看到那些俘虏跪成几排,被绑着牛筋绳,面罩也被除下。那梁俊握着断腕躺在地上哼哼叫,而那个泰迪煌,被绑成粽子一样,口中却不停的在谩骂,军医在给他们处理着伤口。陆夫人在树上端详一番,也没在俘虏堆中找到陆飞的身影。远处,一群兵士推涌着两个人,陆夫人认得是黄公公和曲校尉。心想:“那个林昊去哪了?难不成逃了?”又想到了陆飞武功不在林昊之下,林昊能逃出去,那么陆飞也能逃出去了。

陆夫人在树上待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兵马全部撤走,军中杂役清理完战场,方才落地。墓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若不是地上还有斑斑血迹,那么刚才那场厮杀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了。

往城池方向走去。城门已关,守城军士抱着长枪,昏昏欲睡。陆夫人摸到墙角边,一跃而起,左脚点了一下墙,又上升了几尺,右手攀上墙,听了一下周围动静,然后一撑翻过了墙。守城军士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只道是自己眼花,互相打了个眼神,抱着长枪又打起了瞌睡。陆夫人沿着长街回到了客店,她的斗笠落在了孤影墓地,虽然有房牌,但还是和掌柜废了一番口舌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房间里,一灯如豆,陆夫人对着四面墙,又不禁哀从中来。想着以后该怎么办:“不如带着十九一走了之?去南阳,寻找皇上。然后再传书给义父,看看他怎么安排。可是夫君...”想到陆飞,心里又是一阵舍不得,心里想起陆飞对她的好。“罢了罢了,嫁狗随狗,他自甘堕落,我杀了他,再自杀算了,也不枉一场夫妻。皇上呢?义父托我找寻皇上并保护他,我就这么一死了之,岂不是不孝不忠之人?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孝不忠其实也没什么。可是十九怎么办?我又怎能让他孤零零的活在世上?”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从篮子里拿出陆飞送她的发簪,细细抚摸起来。心道:“十九还在家,我且先回去,走一步算一步。那伙人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估计也不会对皇上造成什么威胁了。再说皇上也不一定...唉...也不知道是不是义父想多了...但义父所托之事,我也只能尽力完成以尽孝道了。”

睡了两个时辰,天蒙蒙亮,陆夫人就起身,换上自己的衣服,披着貂裘,从篮取出一件华胜遮住脸,对着铜镜照看一番后。挽着竹篮拿着油伞,下楼去了。在楼下吃了一碗蘑菇素面,连房钱一同会钞。出客栈往东门走,找了一辆马车回襄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