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虎皮人(1 / 2)卧龙守护人首页

陆十九是渴醒的,他的喉咙干的发苦。他挣扎着起来,推开房门,晨曦照的他睁不开眼,他抬手挡着阳光,跑向井边的水缸,整个人像是一个失控的人偶。拿起水瓢,一瓢砸碎了水面上那层薄薄的冰,舀起一瓢俘着几粒碎冰的水,一顿猛灌。心里想象着他的喉咙就像干涸的土地,被暴雨淋过一样。

十九将瓢甩回水缸,抬头看天色,心里惊呼:“完啦!上学迟到啦!”撒腿就往回跑。东晃西摇的跑进房间,十九一手提着开口的书袋,一手将书一本一本的扔进书袋。他发现书桌上有两封信,他将其拿起盯着信封呆若木鸡,满脸狐疑。持信穿过院子跑到东厢房,拍着房门:“妈妈,妈妈!”

拍了几掌,房门“吱”的一声被拍开了。里面一床一桌一衣柜,桌上烛灯半垂泪,胭脂香气沁心脾,唯独没有人踪影。

十九渡步到桌边,跪倒在坐垫上,忧伤之情在心里一闪而过。他拆开其中一封信,那是林栀写给他的,秀丽的文字间洋溢着母爱,内容大意是叮嘱陆十九要坚强勇敢,她要跟着陆飞去办点事情,只需十几日便好了。“说是说十几日,到后来都不知道会不会像爹爹那样,要几个月才能见到一次。”十九自言自语道。

他拆开另一封信读了起来,那是陆飞写给他的,他越读下去,他的眉头就锁得越深,呼吸越来越急。看完之后,他又重复看了几遍,确保自己记下来后,去到厨房,打起火将那封信烧了。他看着书信变成余烬,并拿了一条柴,将余烬打碎成灰,打散。

客厅的桌上,黑蛇剑和一封信在上面躺着,那封信信封上画着几个奇怪的符号,十九心想:“那应该是爹爹和那个人的暗号吧,上面的内容我猜是‘某某亲启’之类的。”他将两件物品收起来,回西厢房换好衣服。

马厩里的两匹马发着呆,十九将他们牵出,按照陆飞所说的,将这两匹马带到城西外广浩马场寄养。“如果爹爹让我骑马去就好了。”十九走在大道上,边走边想:“但爹爹叫我把马带去寄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一个少年单身骑马出行,是很容易招惹歹人的。再说和爹爹相比,我走路去南阳有什么大不了的?妈妈说他像我那么大的时候,就一个人进京求取功名了。洛阳离这里有八百里吧,但山路曲折,兜来绕去的,只怕一千多里都有了,还不是这样走了?”想到这里,陆十九精神一震,步子渐渐加快了。

出了城西行到广浩马场,陆十九差点笑了出来:“原来这里就是广浩马场啊,我以为有多‘广浩’呢?”这马场占地十五亩,被树林所包围着。里面零零星星的有十几匹幼马,有的在马厩里发呆,有的在雪地上浅一步深一步的奔跑,三个人在矮围栏门边搬着草料。

看见十九走近,其中一人上前问道:“你是陆公子吗?”十九一揖答道:“我叫陆十九,我爹爹陆飞叫我将这两匹马带到这里寄养一段时间。”心里疑惑道:“他怎么知道我姓陆的?”

那人还了一揖:“在下马空行,陆公子不必多礼,将马交个我们打理便好。”回头打了个手势,另一人过来接过十九的缰绳。马空行又说:“陆公子进来喝杯热茶,休息一会,我这里忙完就派人送你回城可好?”

陆十九摆了摆手:“谢谢马场主的好意,我还有其他要事处理,先告退了。”他走了几步,回身问马行空道:“在下有一事不明。”马行空说:“陆公子请说。”十九说:“马场主为何一见到我就知道我姓陆,我们以前是否见过?”马行空回答:“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但是你和你令尊的眉目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我一看见你,便知道你是陆大爷的儿子。”十九心想:“他怎么这么称呼我爹爹呀?”但不便多问,点了点头,又转身走了。

马空行在原地伫立,看着渐渐远去的陆十九的背影,入神了。

陆十九沿往北方走着,他觉得他的头没有刚才那么晕了,但四肢还是有点疲软。他记不起来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希望爹爹和妈妈昨晚不是在吵架。”十九默念着。

陆飞在信中告诉他,只需沿着白河往上走,就能到南阳了。十九按信中所说的路线走,天快黑时就找客店,在房内点起油灯练剑。剑纹上的招式早已烙在了十九的脑中,挥之不去,所以一到了独处的时候,十九的心就痒痒的,拔出剑便是挥舞。但若是贪路错过了客店,就直接找个挡风处捡柴生火,抱着黑蛇剑,胆战心惊的过一晚。

不一日,便到了新野地界。半路口渴,十九走到河边,以手掬水,先洗了一下脸,然后又掬了一口水喝了。他站起来用袖子擦嘴,突然,他发现离他六七丈远的枯草丛中,若隐若现的躺着一只老虎!十九被吓得不轻,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只脚便踩进了河里。腿一受寒,十九便镇定了下来,心想:“这大虫要扑我,我就跳进河里,宁可冷死淹死也不让老虎吃了。好歹也要留个全尸!”

十九在河边站着不敢乱动,湿了水的脚都麻了,也不知是冻麻的还是站麻的。他紧盯着那老虎,但这老虎却一动不动。十九心道:“这虎是在睡觉吗?可这河边这么冷,也不是睡觉的好地方啊。”他渐渐好奇起来,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前挪着,越走向前,他就觉得越不对劲,当他拨开枯草的时候,他惊叫:“哇!怎么有个人躺在这?还穿着老虎皮吓人!”

那人正面朝下趴在地上,十九吃力的把他翻了过来,才看清他的脸。这人长脸塌鼻,皮肤黝黑,右边裤腿都被染红了,显然右腿曾受过伤。十九拍了几下他的脸:“朋友?朋友?”可他却毫无反应,十九心想:“这人不会是死了吧?”将手指探向他的鼻子,能感受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十九抓起一团雪,先将他的脸上的血污擦去,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外衣盖在他身上。走上斜坡来到道路上,前后遥望,但是也看不见有行人来往。十九挠着头自言道:“这可怎么办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回到那人身边,十九尝试着将他扛起,那人实在是太高大太重了,十九将他扛在肩上,双脚不禁发抖,无奈之下只得将他放下。

“有辆板车就好了。”十九坐在雪地上,托腮思考着计策。他的目光被不远处的岸边的一处事物给吸引了。那是一艘船,这船栽在岸边,雪花落在上面都染白了,和四周的景色混在了一起,若不是船帆迎风飘扬,十九还真发现不了。十九走向那艘破船,将黑蛇剑拔了出来:“板车没有,板倒是能弄一块。”

十九一开始还顾虑这船过于破烂,上面的板子会枯朽不堪。但当他走近后,才发现这船还挺新的。黑蛇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何况是削木?对着这斜插在岸上的船的船底,横斩两剑,竖斩两剑,一块长五尺,宽四尺的木板“扑”的一声掉到雪地上。十九又到散落的船货上捡了条绳子,回到那个人身边。将那人放在木板上,将绳子割成两段,一段绳子将那人的腰和木板绑在一起。又用剑将木板上方两角附近刺了两个孔,将另一条绳子的首尾端分别穿进这两个孔绑好。一辆极其简易的人力板“车”就做好了。

十九用肩膀托着绳,双手紧紧的抓住绳子,身子稍弯,低头拖着那人往新野走去,木板在雪路上拖出一条痕迹。

走了半个时辰,十九气喘吁吁,将绳子一扔,就地坐下了,大雪纷飞的,实在是万径人踪灭。躺在木板上面的那人发出了呻吟声,十九连忙上前查看,那人大手一伸,将陆十九的手臂抓住,对他说:“把...把...我的虎皮...”说了一半,那人抓住十九手臂的手一松,就没声了。十九推了一推他:“喂?把你的虎皮怎么样?”

那人眼睛发白,口唇不断的在动。十九只得低头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听到的是:“脱了扔掉...脱了扔掉...”说了几遍,那人又晕倒过去了。

陆十九一边帮他脱着虎皮,一边想:“天气这么冷,他还要脱掉他的外衣,这是作什么呢?可能他有仇家在追寻他吧,这虎皮大衣确实比较惹人注意。”他走到路边,用脚扫开积雪,将外衣扔下,然后又用雪盖好。

陆十九拖着那人走走歇歇,将近未时的时候已是累得快脱力了,终于走进了一处市集,那市集也只三五座房屋而已。房屋之间的街道上,屠夫,卖菜的妇人,还有其他小摊纷纷叫卖。过往行人见他一个小孩子拖着一个大人,觉得很奇怪,为了几文钱讨价还价的妇人们也停止了争吵,在割肉的屠夫也停下了他的刀。陆十九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躲避着他们眼光,默默地走了过去。行到一家茶楼前,对门口的伙计说:“伙计,有桌子没有?”说着往怀里摸出一枚五铢陶范钱,递给他。

那伙计一愣,没料到这小孩出手这么大方,双手一接过,就喊了两个人,将陆十九的同伴连板带人抬了进去。十九坐好后,叫那店伙烧了盆碳,放在他的同伴旁边,又点了一盅老火鸡汤。然后想起自己也饿得只剩半条命,便给自己点了两碗羊肉片面。寻思着自己先吃饱,再打理这人的吃喝。

待面上来后,十九拿起筷子便“扑簌扑簌”的大口吃起来。

那人闻到食物的香气,渐渐醒转过来,看着衣物单薄的陆十九,再看了看盖在自己的外衣,喉咙里发着声不知在说些什么。十九一转头,看到他又醒了,将垂在嘴边的面条吸进嘴里。然后说:“朋友你醒啦?!我喂你吃点东西。”那人点着头,眼睛又闭上了。

十九拿了旁边空桌的坐垫,把那人垫高,右手勺了一勺鸡汤,左手拇指和食指分辨掐住那人脸颊两侧颊车穴,那人的口就张开了,十九就把那勺鸡汤倒进去。汤汁一落入他嘴里,他就咽下去了。

喂到一半,那人又醒了,他问十九道:“小孩,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十九勺起一口汤喂给他:“我叫陆十九,你呢?”

那人把汤咽下,说:“我叫泰迪煌。”

十九笑道:“你这名字真奇怪,你不是汉人吧?”

泰迪煌点头:“我从南蛮来的。”

一碗鸡汤喂完,十九问他:“你还饿不饿?”

泰迪煌说:“要是再吃点东西就再好不过了。”他以为陆十九一个小孩身上没钱,便低头往自己怀里摸索着。岂不知怀里空空是也,他正想说:“不吃也罢。”十九就对店伙喊道:“这桌,再来只肥鸡!”转头对泰迪煌笑了笑,便又自顾的“扑簌扑簌”的吃着面。

肥鸡上桌,十九将鸡肉撕开,要喂给泰迪煌,泰迪煌说:“我的手能动了,我自己来便可以了。”十九便撕了一个鸡全腿塞进泰迪煌手里,泰迪煌抬起手吃了起来。

十九心道:“还能吃东西,这人是多半是无碍了。”便问他道:“你是不是受了伤?”

泰迪煌吞下了口中的鸡肉,说:“我的大腿被人砍了八刀...”十九疑惑道:“你不会躲的吗?怎么会被人砍了八刀这么多,还是你倒在地上被人砍的?”泰迪煌摇头:“我是站着被砍的,那人一瞬间就出了八刀,我躲...不及。”

十九说:“也是,你倒在地上了,人家也不只是砍你的腿。话说那个人出刀有这么快吗?”

泰迪煌听到这话,仿佛想起了什么,眼里充满了恐惧,一哆嗦,手便松了,鸡骨头掉到地上。十九看他这样,一定是曾经经历过一场恶斗,于是又撕了一条鸡腿,塞到他手里:“朋友!别想了,先吃饭。完了我给你找个大夫治治。”泰迪煌醒悟过来,点了点头,拿起鸡腿又啃了起来,他眼里的恐惧渐渐消散了。

泰迪煌吃了两口,对十九说:“那人伤我时,我只见到几道刀光同时从他的武器闪出。然后我右脚失去力气倒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