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鞑靼骑兵拖着疲惫的身躯心急火燎地往回赶,被冷雨淋得叫苦不迭的时候,神武军主力已经抢先一步于中午时分抵达了大凌河左千户所,与据守在那里的卢龙军会合了。
至于包围卢龙军的鞑靼军队……
拜那些跑回大草原想拐带族人一起逃到永平府来过好日子的内鬼所赐,充当围城主力的锡伯、索伦、女真诸民族奴隶全部跳反,监督他们的科尔沁骑兵区区几百人,突然遭到两千余明军骠骑兵突袭,其下场可想而知。而右千户所的科尔沁骑兵发现左千户所友军遇袭,赶紧前来增援,结果在半路又遭遇了前去堵截的重甲铁骑兵,最惨的是协助他们作战的锡伯骑兵也反了!前有重甲铁骑兵发动的无坚不催的骑墙冲锋,后有锡伯骑兵倾泄过来的箭雨,这些科尔沁骑兵走得很安祥。
龙岩峰赶到的时候,战斗早已结束。在左千户所,他看到了卢龙军和昌黎军的一众军官,询问一下情况,他发现这两支部队的情况远比他预计的要好得多。卢龙军在被包围的时候抢运进去了一大批物资,粮食吃上大半个月都不成问题,弹药更是充足。昌黎军没这么滋润,他们自身携带的干粮只够吃七天,不过在战斗间隙可以偷偷下河捕鱼,在战斗中还能抢到几匹死马,获得一点肉食,所有坚持个十天是不成问题的。在他们被围困期间,鞑靼人发动了好几次攻势,但每一次都让他们用大炮和霰弹枪打得尸横遍地,死了一堆人,毛都没捞到一根。
“打他们比射兔子还容易,只要装上一发霰弹,瞄准,然后开火,马上就可以看到至少一名鞑靼人浑身喷血的倒下!”这两支民兵的军官都这样说。
龙岩峰对他们那高昂的士气极为满意,说:“干得漂亮!我其实并不在意你们杀伤了多少敌人,我最在意的反而是你们能否在困境中维持高昂的士气,现在看来,你们的士气一直保持得不错,值得嘉奖!”
骆天生嘴角直抽搐。在他看来,这帮民兵军官可不是士气高昂,而是纀的傻大胆,根本就不知道鞑靼人的厉害,靠着坚固的工事和凶猛的火力挫败了鞑靼人几次进攻就不把人家放在眼里了。不过这话他没有说出来,毕竟傻大胆总比胆小如鼠好,只要他们不看到敌人便逃跑就行了,何必苛求那么多?
那些民兵军官对龙岩峰的夸奖大为欣喜,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紧接着,龙岩峰又接见了那些帮助神武军灭掉了一千五百科尔沁骑兵的奴隶代表。
所谓的代表,其实就是各自部族的贵族。
是的,这些处于鞑靼人统治下的奴隶,在各自部落里也是有自己的贵族的,毕竟鞑靼人没有办法直接统治他们,还得靠这些贵族来管辖。只不过,贵族跟贵族是不一样的,就像英国人曾经说过“英国最穷的农民也比爱尔兰最富的农民吃得好,穿得好”一样,有些贵族走出去威风八面,吃香喝辣,而有些贵族则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见谁都得点头哈腰,生怕说错一句话就招来杀身之祸。这些贵族也是一样,名义上是贵族,其实和各自部落的属民一样,只能穿臭哄哄的兽皮,住木头搭的房子,和属民们一起捕鱼打猎种地,挖空心思去获取珍贵的皮毛药材,向鞑靼人进贡。他们的社会形态非常落后,没啥剥削的观念,不管是打猎还是捕鱼,一切收获都要全村平分,不管是一头狍子还是几条小鱼————一直到二十世纪,东北一些少数民族都仍然保留着这种习俗,他们在河里捕鱼,你站在河边看了一分儿,他们收工后都会分你一份。
倒不是他们的思想境界有多高,纯粹就是被恶劣的生存环境逼的。靠狩猎、采摘和捕鱼生存的方式充满了不确定性,哪怕是最优秀的猎手,最出色的渔夫,也不能确保自己每天都能有所收获。在东北这片蛮荒之地,单独一个家庭的力量是非常弱小的,根本就无法应对那严酷的环境,想要生存下去,只能整个部落抱团,一个人有收获,全村都能分到一口,也许能够分到的东西并不多,但有这一点点东西,他们至少不会被饿死。
在这种社会形态之下,所谓的贵族其实就是个村长或者乡长,没有任何特权,鞑靼人要征发他们去打仗,他们就挨家挨户喊人,然后带上部落的青壮出发;到要交纳贡品的时候,也是亲自给鞑靼人送过去;在其他时候,他们的存在感可能还不如部落里的萨满高。
龙岩峰喜欢跟他们打交道,因为他们头脑简单,要笼络住他们很容易。
看到他,那些贵族纷纷起身向他行礼,用各自民族的语言问候这位贵人。锡伯人说的是锡伯语,女真人说的是女真语,达斡尔人说的是蒙古语……个别可能有奇遇的家伙甚至能说几句生硬的大明官话,南腔北调一锅粥,七嘴八舌的,马上就让龙岩峰陷入了晕菜的海洋。好在他身边有一批已经学会了大明官话的蛮族军官,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帮忙翻译,总算是让龙岩峰弄明白了这些贵族要表达的意思,没有出现鸡同鸭讲的局面。
只是,让他晕菜晕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