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拖着尸体到了院子里,他把尸体留在了最为显眼的地方,那个贴着铁栅栏门的武士见陆雨真的做到了,很是庆幸自己没跟陆雨拼命。
陆雨离开之前拍了拍这名武士的肩头,武士就似纸糊的,堆坐到地上,“我是不是该恭喜您?”等武士看清楚陆雨的表情便识趣地收起恭维,“我、我给您开门。”
陆雨在原地站了片刻,“不必。”陆雨把兜帽重新戴好,但他没把伞撑开,待他轻飘飘地越过铁栅栏门,从门前的小巷消失,武士才如死了爹娘般哭嚎起来“我是不是尿了?该死,我真被这小子吓尿了,太吓人了,我还从未被这样吓过。”
陆雨重回街道,他有些摇晃,或许是因为疲惫,或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这条街道的王已死,这条街道变得蠢蠢欲动。
陆雨听到了许多来时不曾听到的声响。
陆雨知道,要不了多久这条街道就会迎来又一个王,雨都唯一不缺少的就是试图成为王的存在,这条街道需要主人,这些被压榨的可悲生灵也同样需要主人,这是雨都无法逃脱的真实。
陆雨不会觉得自己拯救了什么,大概也不会真的想要拯救,只因现在的他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现在的他无法改变什么。
陆雨置身于雨中,他为死掉的那个女子感到难过,他为失去的袖子感到难过。
陆雨站定身子,“如果她还活着,我会带她离开那幢建筑吗,我会让她与家人团聚吗?也许吧,”陆雨低下头来,路灯照映出的斑斓在水洼中闪烁,“如果她的家人不接纳她呢,我又该带她到哪儿呢?”
陆雨想到了白鸢,他可以为白鸢做任何事,但他却觉得白鸢的家始终不是他的家,“终是无能为力,所以,”陆雨抬起头来,“她是幸运的,她可以死也终于死了。”
陆雨摇摇晃晃地朝着归处,“老师的家不是我的家,老师却又是最最重要的存在,我好矛盾,我的脑子变得不好用了,我这是怎么了?”
男人一拳重似一拳,女人抱着头蜷着身子不停讨饶。
孩子缩在角落里,他捂住耳朵却无法逃避如此骇人的画面,他捂住眼睛却又无法逃避女人的哭喊。
女人的求饶变得微弱了,男人更受怂恿,打得越发狠了。
孩子怕女人死掉,可又怕男人的拳头落到自己身上,他的小手要么捂着耳朵要么捂着眼睛,他就要发狂了。
女人不再求饶了,任凭男人的拳头落下。
男人疯了一般,他咒骂着、讥讽着,可又像在诉苦,就好似折磨眼前的这个女人,最痛苦的反倒是他,又好似他的苦难都是这个被他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女人造成的。
男人的疯狂与诡辩是如此的水火不容,但又被他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再化为落到女人身上的拳打脚踢。
“不要伤害妈妈好吗,求你了,住手好吗,求你了。”孩子一旦发出声音,被压制的勇气便像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孩子连滚带爬地到了男人跟前,他死死抱住男人的腿,“不要伤害妈妈好吗,我不想妈妈有事,求你,妈妈没做错什么,求你,我不能失去妈妈。”
男人垂下头来,凝视着这个看上去显得过于白皙的孩子,因为这份白皙,他甚至觉得这个孩子不是他的种,“乖孩子,放开爸爸,听话。”
孩子抬着头,仰视着这个主宰着他,且无比可怕的男人,“不要伤害妈妈,不答应就休想让我放手。”
“就连你也要跟我作对?我辛辛苦苦地支撑着这个家,你们却一个个跳出来跟我作对?天底下还有比你们更没良心的吗?”男人开始威胁孩子。
女人听到男人的威胁,本已放弃反抗的她艰难地抬起头来,“乖孩子,你先到外头去,爸爸又怎会伤害妈妈呢,听话,先到外头去,妈妈跟爸爸有话要说,雨儿最乖了。”女人想表现出慈爱,她的眼中却只有恐惧。
孩子不再仰视他的父亲,转而望向母亲,他的眼中有着不解,“妈妈,我得保护你,我不离开。”
这个孩子名叫陆雨,此时的他刚满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