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碰杯后,沐世刚试探道:“有没有考虑过,就这样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沐继伟的目光流连在不远处贺天的身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贺天因为正在保持得体的笑容和韶颜聊天,因而也上挑起唇角的弧度。
沐世刚敏锐捕捉到,不时凝望两个人的眼神不自禁透射出渴望。
可是,到底沐继伟最终否认了:“再怎么有缘,他都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延续下来的人。”笑容倏地不见,阴冷重新占领那双蓝色的眼。
沐世刚不由痛苦:“作为至亲的伯父,你何不就真心关心那些原是你家人的兄弟以及侄子呢?开始到底是怎样,有那么重要?”
沐继伟蓦地斜瞥:“就是因为您认为不重要,所以我才一定要觉得那一切都很重要!”
“小伟——”
“我恪守着情感的忠贞不二,所以,无论如何,此生都不会再改变。”
“小伟!”第二声唤出,沐世刚再也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剧痛。2岁便开始认识大量文字,3岁就会做比较精细的运算——这样的孩子,一度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荣耀。他一直以为诞生于自己之手的经济王国,会因为这样一个天才儿童的出现,走向越发辉煌的未来。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风流不羁被这样的孩子厌弃。只是一个出轨女职员的错,沐继伟不仅在8岁时就做下难以弥补的错事,更在日后成长得道路上,做下一个又一个他想也想不到的决定。
绿达岛企图谋杀贺聆风一家,沐世刚清楚认识到:这个天才儿子,离自己真的越来越远。
将贺天带到赏春大会,他甚至还抱着微薄的亲情还可以带来温暖的幻想。但是,沐继伟的恨意,犹如他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智商,其深刻、远大,早就超过正常人仇恨会有的范围。重新回到脸上得体的笑容,便是隔开父子亲情无形的屏障。
邵颜和贺天一起跳舞。
刚刚去南半球海滨晒出来的小麦色,搭配立体感很强的五官,邵颜的脸具有强烈的女性吸引力。眼神如丝,低语呢喃软糯,全是火力十足的攻击利器。长期浸泡花瓣澡,使得她在随音乐舞动时,不时散发若有若无的幽香。这幽香,已经糅合了少女的芬芳,一丝丝,一缕缕,传到鼻端,尔后就能缠绕在身上。
凑在贺天耳边,邵颜发出隐晦的邀请:“我亲手制作的养生茶不错,有兴趣吗?”
贺天舞步熟练,回答语焉不详:“或许吧。”
“那和我一起回去,我调制给你品尝?”
贺天想到夏悠纯,顿时觉得自己在思念一个女孩子的同时,还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跳舞,这实在不道德。
邵颜勾引他的动机很明显,他慌忙丢开邵颜的手。
邵颜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待遇,吃惊之下,发怔,尔后怒叫:“贺天!”
贺天并不想把自己变成这个集体中的另类,强压着心中的不喜欢,脸上还是挤出笑容:“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鞠了一躬,回去找沐世刚。陪沐世刚见了几个爷爷、伯伯之后,他以研究所有任务为由,提前离开赏春大会。
在路上,他还是打那个电话。但是,那个号码已经是空号。想必夏悠纯得不到他的回应,干脆断了最后一丝念想。
三年多的思念该有多漫长,他了解;这漫长的思念该有多折磨人,他也明白。贺天唯一没有想到的,夏悠纯居然真的喜欢他,就好像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喜欢她一样。
爱情真的不需要开口,彼此心中就存在了吗?
在那一束芦苇花开之际?
暖手宝送暖之时?
不仅他有,她也有“爱的畅想”!面对爱情,不仅他开心,她也快乐得好像“跳舞的凯伦”?“爱的森林”是他们彼此共同的梦想,对吗?
那么,他就一定要回到东州去!立刻就要回去!
不管父亲同不同意,爷爷同不同意,他都要回去。拿到护照,直接去机场。坐在出租车上,他查询飞夏国的航班。班次不多,网络显示今天的机票已全部售罄。
贺天微微吃惊,查第二天的。结果,第二天飞夏国的机票也一张都没有,连头等舱都卖得精光。
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最近两国之间来往的人很多,也不至于提前一天连头等舱都订不到吧?贺天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让司机把车就近停下。付了车钱,他下车,然后打电话给贺聆风:“爸爸,是你做的,对吗?”
电话那头贺聆风感到莫名:“我在东州,你在文锡,我对你做什么了?”
“知道我要回东州,你就派人把从文锡回东州的机票全部买空啊!”说着说着,贺天的嗓子扯高了,“我现在很清楚、很清楚想要告诉你:我一定要回去!就算你和爷爷都不同意,我还是要回去!”因为无奈,因为焦急,眼角几乎濡湿了,他哽咽着对电话吼:“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想过:我喜欢的女孩子,她就在东州,我三年半前没有能确定地抓住她,现在再不努力,她一旦放弃我,意味着我就要失去她!我不想失去她,我真的不想失去她!”
贺聆风感到十分震惊:“你居然有喜欢的女孩子?”然而,最关键的并不在此。贺聆风沉吟之后问贺天:“你怎么知道三年多来,她还在等你?”
“我收到她发给我的消息。”
“谁告诉她你在文锡的联络方法?”
贺天一噎。
电话两头皆沉默。过了一会儿,贺聆风说:“我会给你安排飞机,至多十二小时,会有人去榕庄接你。”
三个小时后,刚回榕庄的贺天便接到电话。一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在房子前待命。小伙子叫张云廷,自称是张守真贺聆风的保镖兼司机,奉命立送贺天去机场,停机坪上,一架挑战者正在等待。贺天登机后不久,飞机便获准在2号跑道起飞。
回到东州后,贺天首先想到的便是去九里亭。去镇上打听,得知夏久骏校长因病内退之后,全家已经搬去芜州老家。至于村子里,罗跃进全家早就搬离,倪小虎一家也买了市内的房子,搬去市内。只有一个叫陈玉清的同学,当初在初中时,和贺天一样,成绩都不错,现在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关于贺天联络方法的泄露,找到陈玉清后,答案便有了。原来文锡皇家学院里的学生推荐本校男神,在推特上公布出贺天的资料,其中就有联络方式。
“把这个号码给小纯的,就是你,对吗?”贺天问。
带着一副很老气黑框眼镜的陈玉清老实点头:“是啊,我现在和小纯是校友。”
“你们都考上哪里了呢?”
“同川!”
“真的?”那是在东州和东州大学并列的名校,夏久骏校长一直很在意自己女儿的学习,夏悠纯能考上这所大学,就再也不用担心还会被要强的父亲无情责骂。贺天替夏悠纯高兴,片刻,才继续问陈玉清:“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小提琴还拉吗?还是那么爱穿红裙子吗?有没人追她?追她的话,人多不多?”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陈玉清目瞪口呆。
贺天抓住他的肩膀:“你说啊,你快说啊。”
陈玉清提提眼镜框,愣愣道:“你还不知道吗?”
“什么?”
“小纯她——”
“嗯!”
“她——”
大概是感受到贺天内心浓烈的情意,陈玉清一再欲言又止。足足把贺天的心钓到了几百尺高,他才豁出去,闭上眼睛大声喊:“夏悠纯她要结婚了!”睁开眼睛看到贺天被雷劈了似的呆住,又重复两边:“结婚了,夏悠纯要结婚了,你难道还不知道?”
按照陈玉清提供的,贺天收到夏悠纯的消息,应该就在那个叫“林飞”的男孩在同川的女生宿舍楼下用粉红色玫瑰花摆出超大爱心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