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宗乘辇离开月华宫时,特意交代郭槐要好生侍奉,这一夜,郭槐亲自留值。
郭槐自潜邸时就侍奉真宗,自然明白刘娥在真宗心目中的份量。而刘娥也早将他与惠儿、李思芳等人一般看待。
夜色如墨,深邃而沉重,刘娥徘徊在回廊下,尽管脚步轻盈,每一步却似乎都重重踩在郭槐的心坎之上。
郭槐上前轻声问道:“夜冷风大,奴才去将惠儿喊来陪伴娘娘?”
刘娥摆了摆手说:“罢了,这几日够你们忙活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呢?”
“官家说,刘娘娘第一天入宫,让奴才亲自当值侍奉。”
刘娥苦笑了一下说:“第一天入宫,他也知道我这是第一天入宫呀,看来这皇宫中的深夜比我在别院里更加寒冷和漫长。”
“唉,娘娘,官家他也是有苦衷的。”
“唉!”刘娥也长叹了一声说:“当年在别院幽居时,常盼着能够长相厮守,而今先帝驾崩,却不料早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郭槐宽慰道:“奴才说句僭越的话,官家待娘娘之心,那可是日月可鉴,娘娘何必多虑、自寻烦恼呢?再说了,早年之事是由不得官家,如今官家亲政,自与往日不同,有个词儿叫什么:否极泰来!对对对,奴才倒觉得娘娘这是否极泰来呢!”
“否极泰来?你这奴才,倒是还会使用成语呢!”饶是刘娥再烦闷,听到这里也笑了起来,心下思忖道:这奴才说得对,真宗待她的这份情意,自是无人可比。犹记得当年真宗续娶郭氏,她也曾痛苦万分,是钱惟演的话提醒了她:这世上,没有人能够万岁,要隐忍,要等待......
如今她和真宗一步步走到今天,刚刚取得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她岂能因为这点儿挫折就心灰意冷呢。“罢了!”刘娥摇了摇头,似乎已将刚才的郁闷甩至脑后。以后的日子,这种事情怕是会越来越多,如果她把自己困在这种事情里,岂不等于又将自己幽禁起来。当年的别院幽禁了她的身,她可不能再让这皇宫幽禁了她的心。
一切遭遇皆寻常!唯有从容方自在。
只是如何应对皇后和一众妃嫔,是她眼下避不开的当务之急。
“郭槐!”
“奴才在!”
“按照惯例,明日一早我要到皇后宫中请安,你是府中老人了,皇后和妃嫔的性情你最了解,这请安礼节,还要靠你多多提点呐。”
“哎呦,娘娘,您这话可是折煞奴才了!请安之事,娘娘也不必挂怀,今晚只管安心歇息,官家特意吩咐了,娘娘刚刚入宫,待一切都熟悉了再去请安不迟。”
郭槐的话让刘娥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真宗待她终究与旁人不同的。想到此,似乎这皇宫的深夜也没有那么寒冷了。
“官家此举欠妥,怎可因为我一人坏了规矩,再说了,如果明天我不去请安,指不定会招来多少嫉恨呢!”
郭槐笑了笑说:“还是娘娘思虑周全,奴才觉得,若明日娘娘去皇后宫中,可以找一个人同行,一来不至于坏了宫规,二来也不至于落了单。”
“这个主意好,只是我初来乍到的,宫里宫外,无一亲族,更别说偌大的后宫,却去找哪个同行呢?”
“娘娘此言差矣!如今娘娘之兄刘大人已任三班奉职,又是钱大人的姻亲,钱府和刘府不都是您的亲族么。”
“说得也对,只是整个后宫都要听命于皇后,谁肯屈尊降纡与我同行呢。”
“有一个人娘娘可与她交好,说起来娘娘与她还是同乡呢?”
“你说的是......”
“玉宸殿杨才人!”
“杨才人!杨媛!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