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的沉默实在是有理,但她的锐气已经同她向琼璃公布的真相里一同送出了,于是琼璃的调侃便成为了一种朋友间的戏弄。
楼上忽然有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艾斯利尔踉踉跄跄地扶着扶手下楼,一边用裹挟着书籍的手臂轮空挥舞驱散尘埃,一边对着交谈的虚妄等人挤出个微笑。
蹒跚几步,艾斯利尔下楼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轻松似的递过了书籍,再举起手中的茶叶罐,示意去沏茶喝。
琼璃连忙点了点头,并说:“一起吧?我来帮帮忙。”
虚妄坐回沙发,叹了一口气后便掀开了放在茶几压着文件的厚重书籍。
耳边交谈地声音时断时续,虚妄在打开的一瞬间,神情有点恍惚。她努力地看了下去:
“……先王缪塞尔留下的遗嘱中,有十四行诗与十三句谜语在后来的演变中,我们称之为神馈与神语,十四行诗随着时间的演变,变成了如今缪塞尔的选择。”
“天选之人会获得诗句的启迪,成为异于常人的存在。我们叫这些人为‘选择者’。”
“遗憾的是,目前已经整理出的可能神馈只有十三个,还有一位始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虚妄看到这里,顿时有了点恐怖的思绪。
她再一次看向了手臂,可不知何时起,那些印记却早已无了踪迹。但有自己这么一个意外中的意外在,再发生如何意外的事也都是不意外的了。
不再多想,翻页。
反面涂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但这一面明显受潮,大面积的纸张泛黄,衬托年份的同时,也遮住了部分图案。
虚妄挠了挠头,眯起眼睛用食指指着图案一个一个地读:“夜莺……悲苦的旅行者,妖娆地歌唱着。向着生命求和,在巅峰落寞着……”
虚妄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她感觉眼前的图案,自己曾经见过,貌似是……
再是下一个,“白泽……百态的书写者,挥笔落水墨。知识的烙印者,正刻画美丽着。”
从它们的诗词里,只能在恍惚中知道个所以然,最后可以看清的一个是:
“布道者……圣洁的伪善者,凝露疯狂的诗歌。将生机的含蓄,纳入自己的笑涡。”
随后的印记和书页,便纷纷被遮住了水墨。
虚妄长舒一气,向着沙发仰去。
沙发凹陷的轮廓托着虚妄的躯壳,她此时莫名的有些困了,在温馨中放松神经,她清醒时最后的歉意,全都在那杯没有沏好的茶上了。
氤氲睡意,昏沉睡去。
琼璃推搡着举杯的艾斯利尔,两种不同的童心促成的欢乐是无比绚丽的,但艾斯利尔却转身比了静默的手势怼在琼璃的嘴边,还在酝酿笑意的琼璃立马安静了下来。
艾斯利尔扯了扯琼璃的绿布衣裳,凑到耳边低语:“嘘,她睡了……”
“……虚妄小姐的睡姿是这样的吗。”艾斯利尔静静靠近,轻轻放下升腾热气的茶水,盖上书籍。
琼璃倒是挺乐呵,只是吹了口气在艾斯利尔的耳旁,使人惊得哆嗦,“我只觉得她挺能睡的……不过这也好,我们可以多一些时间来聊聊天,想听听我自创的冷笑话吗?”
“不……不了,抱歉啊,我的手臂还需要尽早去治疗,之前在空中给你们画降落咒已经是极限了,我怕伤口再裂开,我还是挺怕疼的嘿嘿……您就在此照看一下小姐虚妄吧。”艾斯利尔礼貌地站直点了点头,在轻声介绍了一下家里的基本设施后,便捎了点银币出了门。
琼璃有点不安地目送了艾斯利尔,随即有点拘谨地看向熟睡的虚妄,不知如何是好。
……
街上的人流再次到了高潮,清寒的门前也多了来往的人。
走上大街,艾斯利尔不得不卸下脸上的热情,这是他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学会的唯一面具。
路过坑坑洼洼的沟渠,说的文艺点,那是这个城市肮脏的血液。
扭曲的房屋和扭曲的街道延伸到看不见的未来,英特勒斯就是这么一座诠释压抑的城市。
艾斯利尔低着头走在街上,他从未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般感觉融入不了这个城市,因为他的血液在沸腾,换句话说,他一直都不喜欢冷漠的感觉。
一个除了癫狂就是冷漠的城市,艾斯利尔是在三个月前搬过来的,作为一个画家兼告密人,他只是贪图这里的清闲和事务方便。
可是,清高属于诗人,不属于告密人,在这里住下的时间越久,他越发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他的画作已经失去了灵气,更像是乱涂乱画的废纸。
可是当他脱离了清高,和虚妄它们相处了一段漫长又短暂的时间,他感觉自己的血被捂热了,他感觉自己真正活了一回。
虚妄小姐固然冷漠,可是她的冷漠之下,藏着沉默的热忱,这种热忱在地下是看不到的,艾斯利尔正是看见了虚妄,才第一次产生了要去地上的想法。
那就去吧,身份不是框束灵魂的理由,圣洁的自由才是躯壳的归宿。
艾斯利尔的脚步忽然坚定了,他扬起了自己高傲的头,义无反顾走了自己的路。
他的安排从到医院再到事务所,变成了去房产所变卖自己的资产再去画廊贱卖自己的画作,最后才是去事务所和医院。
他决定了,他要跟着那两个有趣的灵魂去冒险。
他莽撞的步伐在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人,这一路上,他是边道歉边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