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费力克斯的意识里越沉越深，渐而光芒不见，永恒的黑暗是为无尽的深渊，深渊之底沉睡着费力克斯的本我，也是我在幻象机关看到的，那个孤独无助的他。

他的身体瘦弱，骨瘦如柴，面色苍白，喉咙里无声痛苦溢出，左手臂熊熊火焰燃烧着，泪水划过脸颊。费力克斯本我最脆弱的一面完完全全向我开放，我想这是他将我关进意识所想不到的。

人格外壳剥去，本我像玻璃般易碎，我只要轻轻一捏，费力克斯最轻发疯，最重脑死亡，现在他的生命完全掌握在我的手里。

就在我犹豫动不动手时，他感受到了我的意图，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推入更深的意识层。我拼命挣扎，但也做不到之前的打算了，只勉强看到本我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但时间不足够我看清，不过一刹那我就到了下一层。

“差一点啊……”

新的意识层是一个小世界，像是二十年代，而我被关在拉门电梯里，不能行动。

它渐渐上行，到第六层停住，拉门自动打开，我才获得身体的操作权。

这次的身份还是个中年人，不过浑身酒气，身材臃肿，日耳曼人深邃五官被横肉挤到变形，不堪入目。

这让我想起二十年代一个大事件，智能自动化普及，导致全球范围内的大裁员。大量普通技术工下岗，社会消费欲巨减，厂商有货在手无法卖出，大量囤积，同时动摇了证券行业的根基，引发了第四次金融危机。

二十年代，是个万物生长，更新淘汰的时代，动荡是它的主旋律，融合是它的尾声，它是投机者最好的舞台，革命者的天堂，腐朽后进者的噩梦，每一天社会都在变化，更不提魔族这瓶催化剂，几乎过半小时，世界势力就会刷新一次，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是狄更斯笔下的时代。

刚走出电梯，我又失去身体的控制，醉鬼摇晃着他的肥肉，扶墙摸开一家的大门。他摔掉球鞋，沿走廊小心翼翼走向客厅，可最后还是被地毯绊倒了，摔得地板打颤。

墙角处，一个少年瑟瑟发抖，抱膝埋头，从醉鬼的角度也看不清他的脸。

但我知道是谁，他是费力克斯，意识层的主人，这里只会播放他的记忆。

“小鬼，你**也嘲笑老子！”

酒鬼躺在地上没有移动，只是嘴里骂骂咧咧，没有好话。

费力克斯忍受了他许久的侮辱，等醉鬼骂不动了，打起呼噜，他才挪动身体，等移动到一定距离，他起身跑进了房间，没再出来。

突然场景一变，还是夜晚，窗外的广告牌还亮着第六空间，但这家人连电灯都开不起，醉鬼催促着费力克斯点煤油灯。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点这种灯，毕竟德意志淘汰煤油灯有几十年了，这个年代的孩子怎么知道如何点灯啊。

“快点，再墨迹就送你去难民营当小工！”

费力克斯一惊，燃烧的火柴掉到手上，他又打翻了煤油，火借助着他表皮下仅剩的脂肪，发散最后的光和热。

“啊啊啊啊啊！”

惨叫响彻整片居民区，可过了很久也没人来查看情况，现在人人自危那还能管别人家的闲事。

“哈哈哈，烧的好，烧死他，烧死我连殡葬费都省了。”

费力克斯眼眶通红，他在地上打滚，手上的火才终于熄灭。死里逃生的费力克斯两眼怨恨地看着醉鬼。而醉鬼的笑声更大了，仿佛在笑他不自量力。

“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没有钱送你去医院。”

疼痛让费力克斯神志恍惚，完全没注意到脚下的地毯仍冒着火星，等煤油流过去，火星重新形成火焰，霎时，火焰在整个房间蔓延开，将这座居民楼划到它的地盘上。

火，火，火。

我满脑子都是这个字。

“你干了什么！”醉鬼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