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雷面无表情地戳了戳南瑾脊背,南瑾下意识抬头,正对上景泊霆骇人的眼神,不知为何,脚一软,连忙跪了下来,恭敬地问道:“督察史大人,不知单独留我下来,所为何事?”
景泊霆终于将目光从玉环移向面前跪着的人,此时这人看上去弱不禁风、胆小如鼠,毫无刚刚侃侃而谈的风华,他开口悠悠说道:“说吧,你是何人?与那南维翼是何关系?”
南瑾见他面色不善,一时猜不透这位邺王对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是何态度,他究竟是想放过学子,还是真如刚才那人所言,要为叶家挟私报复?如果是后者,那她今日真是惹祸上身。
“我......我......呃......只是寻常学子,那位监察御史救人心切,我感动于他的古道热肠。”南瑾有些底气不足,既不想连累自己的父亲,又不知如何度过眼下这关。
“你可知春闱之后,学子们皆为天子门生,需自称‘学生’?”
南瑾心下一紧,刚刚一直以“我”自称,已是错漏百出。
说着,景泊霆抬手拾起案边的一本书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像一声声催命符。“这是参加过春闱的学子名单,你猜猜,会不会有你的名字?”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阴森寒冷,仿佛整个房间凉意更甚。
景泊霆见她面露难色,脸上狠意更浓了些,厉声说道:“你既不是学子,今夜混入其中,有何意图?”
南瑾心下一惊,眼看着这罪名越来越大,谎也圆不回来,索性挺直了腰背,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我乃诸真散人陆子昂的大弟子云鹤。”抱歉了大师兄,借你名号先用用。
景泊霆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讶色,抬起目光望向石雷,见其也是一脸不解。
南瑾见迷惑住了这位大人,继续说道:“南大人与我师父乃是故交,近日我恰好云游固京,今日其下人来寻我,称南大人被拘于督察府,受人之托,前来寻人,恰巧瞧见那幅画作假栽赃,忍不住打抱不平、仗义直言,决不让那些意图颠倒黑白之人奸计得惩。”说到最后一句时,南瑾挑了挑眉,一字一句加重了声音,直勾勾地盯着景泊霆。
景泊霆目光探究地扫过面前那人,传闻云鹤公子面如冠玉、温润儒雅,虽说眼前之人也称得上一表人才,但这气度实在是差之千里......今日他也曾调阅南维翼档案,发现十多年前,他确实曾任翰林院修撰,后不知为何与陆子昂几乎同时离开京城。
南瑾见他面有疑色,继续诓骗道:“我师父陆子昂擅长画人,人人称赞他‘善品咂于细微’,但别人不知道的是,他老人家画画习惯在人物衣角处点上一朵淡淡小梅花,大人若不信,可仔细查看。”
“石雷,去。”景泊霆吩咐了一声,一旁的统领转身离开,不一会儿,捧着一幅画恭恭敬敬地呈到景泊霆面前。
景泊霆起身缓缓将其铺在案上,用骨节分明的手在画上细细滑过,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裙边上,有一朵同色系的梅花,细小如蚁。
南瑾这些话,虚虚实实交织在一起,景泊霆虽仍有诸多疑惑,但找不出实证,于是指着不远处一张椅子,说道:“云鹤公子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