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居然还敢回来，小火妖，你胆子很大啊，真是在我意料之外。”莫禅收起魔气，他房内有口四足方鼎，鼎内滚滚魔气，中心蓝光荟聚，似乎有哀鸣声在其中吵嚷，不绝于耳。

我心道：是它们，鼎内都是妖的灵力，而且很多，他们听起来特别痛苦，里面肯定很不好受。

“莫禅，你为一己私欲而屠杀生灵，妖虽为妖，但也分善恶，也是万物之灵，就不怕遭报应吗！”我怒道。鼎内的哀怨声越来越多，里面的灵魂像是苏醒了，它们也开始反抗，可魔气太盛，它们大多被魔气侵蚀的千疮百孔，有些妖元已被鼎内魔气炼化，形成一颗滚圆的小小妖丹，升到鼎口上空，悬浮在那，等人收复。

我看着鼎中出来的颗颗妖丹，莫禅并没收复，而是看着我，一脸坏笑。

“小火妖，你的火能使魔气归于虚无，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妖丹。等我把它们吞下，成仙后，再吃了你，去除掉魔气，这天界我也可以去得。谁说凡人难以成仙，我偏要打破这世俗枷锁，证明给世人看看！”莫禅猖狂道，他现在眼中只有妖丹，而这个小火妖，就是他最后一颗最为重要的妖丹。

我凝聚火力，铁了心道：“哪怕玉石俱焚，我也要阻止你，拯救这些妖。”

莫禅引魔气入体，双手黑气萦绕，他目已赤红，眼中布满血丝，还是单手施法，对于这只小火妖，这点法力足够。

祭明与梵沭出现，他俩同时站在小火妖身前，共同施法对付莫禅的魔气。一时，三对一。莫禅没料到小火妖还有辅助，抓紧加大了魔气的力量，法力的波动如波浪般一波一波接踵而来。

“你们俩小心，我去救它们！”

“你别死了小火妖！”梵沭臭嘴道。

我无语的看了他后脑勺一眼，转向祭明时，他眼神中满是关切，我对他道：“放心，魔气伤不了我。”

祭明明了，更加专注的对付莫禅。

我来到四足方鼎，之前那口鼎也是我炼化的，如今又来了一口鼎，难不成我上辈子是个童子，专门为太上老君生炉子炼丹的？双手汇聚自身妖丹中的火力，金红色的火焰包围住四足方鼎，我跃入火焰中，加上我的本体淬化，它们定会好受些。

莫禅眼看四足方鼎中的魔气一点点减少，他的担忧已经展露在脸上，再让小火妖继续下去，恐怕自己之前的努力全都付水东流了。

梵沭一时不敢抬头，它对莫禅老家伙虽然满是轻蔑，但人家当年好歹救过自己，他现在帮外人对付自己的救命恩人，属实心里不得劲。

莫禅看着黑雾，他凌厉道：“梵沭！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

梵沭缩起脖子，妖向来有恩必报，可是，那会小火妖也救了自己啊。这该如何取舍呢。他手上的法力还在继续，他还在与祭明一同对付莫禅。

莫禅见撼动不了这黑雾，使出杀手锏，“魔气消失你也会死，梵沭，你的命是魔气救的，而你能活到现在是我成全的。”他的话如魔咒般传入梵沭耳朵里，梵沭一时愣神，若莫禅所言是真的，那小火妖炼化了魔气后，自己也就死了。为了素不相识的它们，这些笨妖，值得吗？他在心里问自己，对付莫禅的法力因为自己的分心而减弱了。

祭明并不期待身旁的妖会全力帮自己对付莫禅，梵沭和小火妖一同从长明灯中出来，可能是小火妖心善救了他，不过，如小火妖说的，妖有善也有恶，他也应当提高警惕，以防内部反水，对己方不利。

魔气没了一方的阻力，力量嚣张了些。祭明召唤出自己的佩剑方穷，方穷一出，剑灵现身，与祭明并肩对敌。

莫禅第一次见凡人的剑出剑灵的，他猜测道：“你师承天台山，贵师可是季十卿。”

“季十卿是我师祖，他已去世。”祭明道。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莫禅恍惚道，仿佛还在昨日，他与季十卿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我心里疑惑：莫禅到底活了多久，听他说的，他似乎认识祭明的师傅的父亲，怪不得梵沭叫他老家伙。

梵沭看了眼烤得正盛的四足方鼎，施法转向小火妖，他不能，不能死，旁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梵沭，不带反水的啊！”我忙劈了叉，一边烧鼎，一边对付梵沭的妖力。

梵沭诚恳道：“小火妖，它们都没有在乎过我，这世上，除了你，他人救我都是为了他自己。”他看了眼莫禅，我知道他指的是莫禅，莫禅当年用魔气救他，是因为他没有帮他捉妖的手下。救了梵沭，就有人给自己源源不断提供妖来炼妖丹。

我接道：“梵沭，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的长明灯可以借给你，它有凝魂聚力的作用，一定可以保住你的，别再助纣为虐了，醒醒吧梵沭！”

梵沭泪已到了眼眶，豆大的眼泪掉落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现实，也看不清自己的心，或者，他的心是魔气，他从来没有自己的心。

“对不起小火妖，我想为自己活一次，谢谢你。”

话落，梵沭取出自己的妖元，果然，妖元上附着丝丝黑气，那是魔气的余气，莫禅这老家伙没骗自己，自己能活下去，都亏了这魔气。

“这下，算是给被我捉的那些妖一个交代吧。”梵沭闭上双眼，任由自己的妖力撑爆妖元，在快要爆炸的一刻，奋力冲向莫禅。

妖元强大的爆炸力量导致所有人的眼睛都难以睁开，强烈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梵沭！”我忍不住叫出黑雾的名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叫他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叫他，如果听到了，他会不会舍不得呢。

鼎中的魔气最后一点也消散掉了，随着梵沭的自爆而湮灭在空中。

莫禅身体瘫软在地，他的体内魔气没了，法力也没了，终究成了一个凡人，普普通通的凡人。

鼎底有很多的妖元，它们纷纷飞了出去，某处的妖们睁开眼睛，它们醒来第一件事是看天，在他们眼中，有火星在升空，一点一点消散于空中，像梦一般，醒得突然。

寻方长老带人把莫禅押了下去，道观以后终于可以太平了。

之前观中发生的怪事，那些影子其实不是画妖，而是莫禅在解剖妖的妖元，观中的鬼影是被残害的妖的残影，妖在妖元离体后，身体会飘回故土或长久生活的地方，而怨气未消的妖会在死地游荡一会再离开。这些，都是后来祭明跟我说的。

我待在长明灯中，睡了一觉，力气恢复了些，枕头旁还有一个画轴，放这怪隔脑袋的，我说：“寻方长老还真是省事，把这画作回礼。”

“画中有画妖的本体，他给我师尊应该是想利用天台山的灵气滋养画妖。”祭明朝长明灯道。他勒紧缰绳，上马，准备启程。前方旭日东升，天色大好。

“也是，你们天台山确实是块宝地。咱们接下来去哪？”

“回宝地。”祭明道，画轴中的画妖距离上次出现后就没再现身，许是灵力太低，难以维系本体。所以他要即刻回天台山，寻方还让他给师尊捎个信。

我从黑曜簪中唤出那把防御法器伞，并给他刻字命名“梵沭”。他来这世间一趟，总得有人记得他。

行至姑苏城，城中人来人往，这里是凡间的经商要道，买卖吆喝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热闹不已。街边摆摊卖糖人，那糖人用糖浆拉出来的，吃起来能甜掉牙齿，我左手一个糖葫芦，右手一个猪八戒糖人，前方人潮攒动，似乎在看什么节目。

我奋力挤进去，原来是有人在表演杂技，只见那人动作迅速的将东西换了个位置，到了看官这里，就像是被演戏法的变没了似的。现场连连叫好，杂技团中走出来一个女孩，十八九岁的年纪，端着个铁盘子收赏钱。路过之处都会有人打赏。

人潮让开一道口子，一群身穿官服的男人大摇大摆的扒拉开人群，为首的大胡子男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扫了一眼杂技团，最后将目光定在那个端铁盘子的女孩身上，他朝身后的手下作了个手势，身后人直接上前将女孩的铁盘子夺过来，把女孩押了起来。

在场人无不唏嘘，可没人敢上前阻挡，官府的人一向蛮横不讲理，再加上他们的武器锋利，平常百姓不敢得罪官爷。

我双手握紧，糖人和糖葫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