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塘庵 周笙看着南塘庵的光景对周潇说:“十年重见,依旧秀色照清眸。不过你应当是不记得了,那个时候你呀才三四岁呢。” 周潇好奇地问:“皇姐以前来过这里?” 周笙拉着周潇的手说:“何止是我,你也来过这里,想当初母皇征战四方,曾有一段时间居住在南塘庵。” 周潇不解:“母皇怎么可能会住在这种地方,她是最不喜好清静的了。” 周笙微微颔首:“你说的对,也不对,母皇确实不喜静,她来这里是因为她有宏大的志向,是因为她身上背满了罪孽。” 周潇轻声问道:“皇姐是指,母皇曾来这里赎罪?” 周笙不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南塘庵,并不甚大,与京城的报国寺无法相提并论,里面两株衰柳,影子被阳光映射在地下,碎阴满地,显得十分幽静。庵内梵音之声不绝,想是此中主人,正在那里做早课。 周笙和周潇不想过去打扰,便在门口看着每张僧尼的脸,没有一个是沐婉。 周笙和周潇面面相觑。 周笙问:“不见她在这里啊。” 周潇回答:“皇姐莫急,臣妹听说这南塘庵后面有一间僻静的小屋,专门是收留那些来往的路人。” 两人来到小屋,内光线很阴暗,窄小破败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桌子上的一样东西引起了周笙的注意,是一本书,书上积满了灰尘,周笙掸去灰尘,看见了书名《君策》。 周潇见了连忙说:“这不是当年沐凉重著的书吗?这本书本来是前朝年弃华所写,母皇十分喜欢便让沐凉重著,怎么会在这里?” 周笙翻开这本书,这是一本手稿,上面的字都是一笔一划写上去的,至于是不是沐凉自己写上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上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为君者,必定唯爱一人,必定守国治家。 周笙看着这句话愣了一会儿。 周潇凑过来说:“这沐凉好生奇怪,明明抛弃了原夫,结果却还写下这样一番话,真是可笑。” 周笙不说话,只是默默收起了这本书,或许沐婉真的来过这里,也或许是有人故意引导自己到这里来,而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让自己看到这本书。 《君策》以前从来未注意到这本书,毕竟后来沐凉被贬连同沐凉所著的书也一律禁止售卖,周笙从前自然也是不曾读过。 周笙环视着这间小屋,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的话,沐凉当初被贬恐怕就是在这里落脚的。 而这里又一度是始皇过世前常来的地方,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而引自己过来的人又想让自己知道什么? 琼山山顶 银杏树叶飘洒在空中,覆盖在墓碑上,这里只有一座合葬的坟墓,墓碑上面刻的也不是名字,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长相守。” 陌路尽头,一抔惨淡暗白的骨灰,没能留住他们的诺言,也没能守护住他们的辉煌的过去,只是这样在悲哀的挽歌声中长眠于地下。 五年了,重新来到这里,没有第一次时那样难以忍受的悲痛了,沐婉的双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银杏叶。琼山,沐凉与乔安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父亲乔安在山上采药,不小心脚底打滑差点坠落悬崖,是母亲救了他。 没有名字的墓碑,没有人知道这里埋葬的是谁的爱情故事,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爱情故事曾一度成为满城笑柄。 “她们应该来了。”沐婉喃喃着,背后有着沙沙沙的脚步声。 沐婉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只见周笙和周潇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 周潇抱怨着:“这山可真高,爬起来还真是要累坏人。” 周笙一眼就看见了墓碑:“长相守?这不是沐凉的墓地吗?怎么连个名字都不写?” 周潇摇着头:“不清楚,反正臣妹能确认这就是沐凉的墓地,话说她也挺会挑地方的啊,挑着么个偏僻的山头,要是旁人恐怕真的会找不到。” 周笙仔细打量着墓碑,上面没有灰尘异常干净,周笙环视四周,没瞧见人影,沐婉应该是来过的,何洁是有多不想让沐婉回来。 周潇也看着墓碑说:“皇姐,臣妹我就不明白了,当初沐凉那么绝情负了乔安,可现在臣妹倒是觉着不太对啊。” 周笙不说话。 周潇继续絮絮叨叨:“你说沐凉和乔安也算是门当户对,那辰艾算什么一个男奴而已,连着母皇都这么喜欢他。” 周笙皱眉问:“你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臣妹就是好奇。”周潇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有些心虚。 周笙不依不饶:“周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现在就我们姐妹二人,你不用遮掩。” 周潇思考了一会儿说:“皇姐实不相瞒,我曾经撞见过辰艾和母皇,她俩......她俩在内宫里,我当时还小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就没干涉,现在想起来,你说会不会是母皇也看上了辰艾,这才对沐凉.......” 周笙示意周潇闭嘴:“别说了,这种事情这么多年了,谁也说不清楚的。” 周潇不打算停下来:“想当初沐凉还做过皇姐你的贴身侍卫呢,可这沐凉一个文人有没有武功怎么当侍卫呢?你说母皇是何意味?” 周笙见周潇不肯闭嘴便说:“沐凉当初是因为抛弃丈夫遭到母皇训斥后不加悔改才被贬做了侍卫,后来辰艾死了,母皇感念沐凉恩德让沐凉在昌平修身养性,所以说母皇对沐凉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周潇插着腰说:“皇姐,母皇对你我可是漠不关心啊,你怎么却老是为母皇说话,我觉着母皇......” 周笙打断了周潇:“周潇你要记得,不管母皇是好是坏她都是你我的母亲,唯一的母亲,我们身上流着她的血脉,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虽然对我们不是那么好,但我想她可能也有自己的苦衷说不定。” 周潇撇了撇嘴,面带不屑:周笙总是这样一堆大道理,其实心里还不是和自己想得一模一样,装什么呀。 周笙下山路上一直在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周潇也是总是口无遮拦,若不是自己扭转乾坤把话圆了,她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这要是真让沐婉听到了,她周笙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待在树后的沐婉见她们走后,从袖口中取出一张枯黄破旧的纸,这张纸是早就从周笙手上那本《君策》上面撕下来的。上面的话让沐婉浑身一抖:早知你要杀我,我又何必帮你。真没想到我的善念,铸就了最恶毒的君主。 沐婉将纸捏成一团,这是母亲的亲笔不会有错的,有人要杀母亲,到底是谁,君主是否指的就是始皇周媛。 沐婉靠在树上,看着旖旎的风光,耳畔仿佛还能听见一曲长萧吟唱着长相守的声音,是思念,还是悲怆,也许只有故事的主人方才知道。 酒楼里 晏书将近午时就来和花无锡此行了。 花无锡问:“你打算去哪里?” 晏书摇着头:“可能是天涯海角,但是我总能寻觅到她的踪迹。我想再见她的时候自己也能有所不一样吧。” 花无锡没打算拦着晏书,但是心底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可能是把他当朋友了吧,毕竟花无锡这一生,起码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朋友。 花无锡轻声问:“那个......我们算是朋友吗?” 晏书浅浅一笑:“当然是,若是有缘,我们还是会相见的。” 秋天,果然是离别的季节吗? 花无锡就这样目送着晏书离开了,花无锡突然觉着今天有些安静,对莫名的安静,好像少了什么? 花无锡突然想起来了,今天他忘记叫阿满起床了,这个女人每天赖床,今天一定要把她拖起来。 花无锡推开门,阿满已经盘腿坐在床榻上嗑瓜子了。 花无锡皱着眉问:“阿满,你怎么在床上吃东西啊。” 阿满没好气地回答:“看不惯啊,看不惯你出去呗。” 花无锡也挤到床上和阿满一起嗑瓜子,学着阿满的架势,看得阿满也是有些惊呆。 这个花无锡到底是个什么鬼,怎么就学坏不学好啊。 花无锡过了一会儿说:“今天我送走了一个朋友。” 阿满答应着:“嗯......” 花无锡接着说:“我好想有点难过,就像养母去逝时那样有点难过,可是明明我和他认识才不久。” 阿满满不在乎地随口说:“喂,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什么时候认识的女人啊。” “啊呸!阿满你会不会说话啊,是男人,我送走的是男人,还有我干嘛喜欢男人啊,你当我是你啊,行为乖张。”花无锡有些生气,连带着语气都有些生硬。 “行行行,我不和你,反正呢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阿满有些烦躁并不打算和花无锡纠缠这件事情。 花无锡有些奇怪盯着阿满的脸说:“你最近变得有些怪异啊,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阿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