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询冷冷地扫了乐阳一眼,见那该死的女人总算是被南越进献的白孔雀给吸引了目光,不再去瞧卫弥那个开屏的老孔雀,这才暗自磨着牙看向别处。 他自以为克制的极好,数次偷瞄乐阳翁主都是做的不着痕迹,却不知他的这些举动早就被霍仪君给看在眼里。 霍仪君可读不出他眼中对乐阳翁主那所谓的“憎恨”,看到的全是满满的醋意。 先前她见自家哥哥和卫弥那等美男子都被乐阳那贱蹄子勾去了魂,一个两个上赶着去讨好她,心中已是极为不爽,此刻再见到自家夫君眼中的醋意,顿时更是恨得银牙暗咬,活剥了乐阳的心都有。 她素以美貌自负,可如今她最得意的美貌却被落水病愈后脱胎换骨的乐阳给碾压的渣都不剩。她坐在上首看得清清楚楚,哪怕她今日盛装打扮,可是座中那些男人的眼光却还是时不时地都朝乐阳翁主飘过去。 若是可以的话,霍仪君恨不能现下就将手中紧握着的酒爵砸到她头上,直到她母亲霍显递给她一个眼神,她心中沸腾的怒火才渐渐平息下来。 便是让这小蹄子再得意片刻又有何妨,反正她和娘亲早就做好了安排,要不了多久,等这对白孔雀开完屏,那对白狮和白象被牵上场,乐阳翁主也就该去见阎王了。 想到乐阳那娇嫩的脸蛋被狮爪给挠得血肉模糊,整个人被大象那碗口般粗壮的象腿给踩成肉泥的情景,霍仪君唇边绽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像看一只即将被她踩在脚下的蝼蚁般赏了乐阳一眼。 乐阳这会子整个心神都在场中那两只白孔雀身上,连身周一众美男瞧她的灼灼眼神都感应不到,更别提是霍仪君这轻飘飘的一记眼风了。 她微张着小嘴,合着小拳头按在心口,满眼惊艳地看着场中那对缓缓打开洁白羽毛的白孔雀。她在上官家的府邸里见多了养着的绿孔雀和蓝孔雀,还是头一次见到浑身雪白,没有一丝其他颜色羽毛的孔雀。虽然开起屏来,少了色彩绚丽之美,但却别有一种冰清玉洁、仙气飘飘的美。 乐阳只知眼中的白孔雀美不胜收,如天上的仙鸟一般,却不知此时专注看孔雀的她,在众人眼中亦是纤尘不染,美的如梦如雾,宛如坠落凡间的小仙女。 卫弥离她最近,瞧着她眼中点点星光明亮之极,心跳微微有些加快。他自认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天香国色没见识过,可眼前这小人儿竟还是能牵动他的心神,看来此番来长安,真是不虚此行。 他亲自倒了杯蜜酒递到她面前,“这蜜酒是用葡萄酿成的,味道极好,翁主不妨尝尝看。” 也是不巧,他献殷勤的时候那对白孔雀虽然已经退场了,可那对儿白狮子正被牵上来。乐阳本就极喜欢狸奴,见这白狮子就跟只大号的狸奴似的,浑身雪白,按着驯兽人的指示,趴下、立起、求抱抱、转圈圈、露肚子打滚…… 萌得她心都要化了,看得是目不转睛,恨不能跑过去在那蓬松雪白的皮毛上撸两把,压根就没听见边上那位美男子说了些什么,一个眼神都欠奉。 卫弥见方才还被自己美色所迷的娇人儿转眼就喜新厌旧,宁愿看那两只白毛畜生,也不再多看自己一眼,顿时有些气结。 他纵横情场这么多年,靠着这张俊脸,可说是无往而不利,还是头一回遇到个明明已被他撩动春心却又转脸就丢到一旁的丫头。 卫询和郑充国见燕王世子惨遭无视,都觉心中暗爽。卫询唇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一勾,随即又立刻意识到不对,他做什么要觉得暗爽,乐阳那该死的女人多看谁两眼少看谁两眼,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女人还真是够能装的,戏演的还真像,竟连乐央看到喜欢之物时那种欢欣雀跃的神情姿态也学得维妙维肖。若是乐央还活着,见到这白色的狮子,定然也是这副模样,合着小拳头按在心口,再小嘴微张…… 可见那柳春花也是个该死的,竟然教给她这么多只属于乐央的神情举止,实是可恨。 想到乐央,他不免又想到他七岁时送给乐央的第一件礼物,便是一只毛色黄白相间,还没断奶的小狸奴,乐央欢喜的不得了,叫它黄耳朵,想方设法讨了些羊奶每日亲自给那小东西喂食,晚上睡觉时也要抱着黄耳朵在怀里。 乐央一直精心养了它十多年,到他们快成婚时,黄耳朵却到了寿数,他见乐央哭得伤心,连着三天,每天早上起来眼睛都是红的,看得他心疼不已,忙又去寻了只和黄耳朵一模一样的小狸奴给她,她却将那只猫给了另一个想养狸奴的小姐妹。 她是这么同他说的,“病已哥哥,我知道你是怕我难过才寻了它来给我,可就算这只小狸奴长得再像黄耳朵,它也不是黄耳朵,不是你七岁那年送给我的那只小狸奴。” “我以后再也不会养狸奴了,再喜欢它们也不会养了,因为它们都不是黄耳朵。” 卫询正沉浸在对亡妻的思念里,忽觉眼前一道白影一闪,竟是那只正在表演跳舞的白狮突然挣脱了拴在脖颈上的细铁链,纵身一跃,几个起落间已窜到了乐阳翁主的席案前,张开大口,尖牙毕露地朝她咬了过去。 卫询看得心中一紧,不禁绷直了身子。 众人惊叫连连,有那胆小之人已侧身闭上了眼睛,不忍见乐阳翁主那张如花似玉、惹人怜爱的娇颜损毁于狮爪之下。 霍仪君却对这可怕的一幕期盼已久,她看着乐阳那张吓得煞白的小脸,心中快意无比。 果然还是她娘厉害,趁着南越国进献瑞兽,想出这么个借兽杀人的法子,提前训练好那几只兽类,在每日奖赏给它们的鸡肉里掺杂了某种特殊的香料,再在呈给乐阳的蜜酒中动些手脚,那白狮子嗅觉何其敏锐,一嗅到那特殊的味道,便即扑杀了过去。 一时间,霍仪君都有些同情起乐阳这小贱人了,若是她知道自己横竖难逃一死,只怕会后悔之前在宫里没喝了淳于衍给她备下的□□,那样的话,好歹还能得个全尸,如今嘛,就只能葬身狮口,被咬得七零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