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的眼神倏地变冷，狠狠道：“这是我的银弓。他才是没有银弓的人。”说这话的功夫，徐元的身体轻盈地在空中翻飞，手上发射羽箭的力度却猛烈得吓人。

羽箭像是密集的雨点一样在空中穿梭，顾念和林樾使出浑身解数躲避箭雨，脑海中紧急搜索着对策。

徐元的脖颈上缠绕着火红色的纹路，看着非常恐怖。顾念想起她刚才还是正常的模样，猜到这印记恐怕与秘境有关，暗叫不好：“她脖子上的火红纹路可能就是秘境的印记，现在越来越重，可能是和秘境的联系在逐渐变强。”

林樾见机召唤出了自己的银弓，回答道：“速战速决。”

他的羽箭也像是雨滴一样向徐元射过去，双方的羽箭在空中交汇，让顾念获得了喘息的时间。她瞄准时机，从侧面往徐元颈后一刀劈过去。徐元眼风察觉到顾念出招，往前猛地一躲，一个灰绿中带着红褐色的物件从她的衣领中跳了出来。

顾念眼疾手快地用胡玄月的簪子往前一刺，却被徐元一个转身，推向了林樾射出的箭雨中。林樾立马收手，顾念也堪堪站定，不想徐元已经杀了过来，她出手狠厉，两人应对不及时，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最后被逼得倒在了地上。

顾念心跳如雷，迅速地思考着对策。眼看徐元再要动手，顾念忽然直直地望着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徐姐姐，你这是要杀我们吗？”

徐元的眼睛早已经变成了赤红色，双臂拉满弓，正要继续攻击。她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稍一迟疑，看着精疲力竭倒在地上的两个人，神色忽然有些悲悯：“就凭你们两个，真是不自量力。时间快到了，不陪你们玩了。”

顾念暗叫糟糕，却也一时无计可施。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林樾将手搭在了自己手上，沸反连天之中，分明听到他说了一句微弱但坚定的：“别怕。”

顾念闭上了眼睛，等着徐元那一箭。预想中的最后一箭迟迟没有射下来，顾念睁眼一看，巴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们俩和徐元之间。她喜出望外，惊呼出声：“巴彦！”

巴彦身背箭筒，目光沉沉地望着徐元：“好久不见。”

徐元没有想到巴彦会出现，脸上表情凝滞了片刻，语气平淡地说：“你不应该来。”

“你也不应该这样。”

“你应该离开这里，你的羽族血统很低，与枫园原本就没有太大纠葛，你在外面可以过上很幸福的日子。”徐元的声调依旧冷冷的，只是不再像刚才那般冷彻骨。

巴彦沉默地看了徐元好一会儿，开口说道：“看你的颈纹，现在已经是不死鸟的人了？”

“没错。”

“真是让人意外。”

“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你不是我，没有资格评判我。”

“那好，放马过来吧。以不死鸟使臣的身份。”说话间，巴彦已经召唤出了银弓，肌肉虬结，持弓待发。他的羽族血统不高，血脉里猎人的意识更为强烈，好战是他的天性，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站在对面的竟然会是她。

“咻”的一声，徐元的羽箭刺破了宁静，直直向巴彦逼来。巴彦身材魁梧，这会儿却灵巧地躲开了。

一支支羽箭像是密集的雨点一样在空中穿梭，一阵阵的空气轰鸣声不绝如缕。很快巴彦和徐元箭筒里的羽箭都耗尽了，两人衣衫边缘被利箭刮得破碎，却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徐元战斗许久，气息已有些不匀：“你放我走吧。我们谁也赢不了谁的。”

“不可能。”巴彦将银弓当大刀用，双腿一扎，朝徐元劈过去。徐元灵活躲避，取下发髻上的钗子，瞄准间隙，狠狠插入了巴彦的虎口之中。大刀从巴彦的手中落下，徐元脚尖一点，刀把反身向上，被她稳稳地拿在手中。

“结束了。”徐元冷冷的声音响起。

巴彦被徐元一刀狠狠刺中腹部，两个人靠得很近，那高大的身躯瞬间矮了下去，痛苦地倒在地上，无力地跪在了徐元面前，鲜血在袍子上绽成了触目惊心的图案。徐元左手拿着大刀，忽然走到巴彦的身边，蹲下身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巴彦的脸上是羽族罕有的络腮胡子，摸着有些咯手，她心里酸涩，轻声说道：“你今天不该来这里的。枫园与秘境，原本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巴彦嘴里的血还往外淌着，他缓慢地向朝徐元伸出手，张开手掌，停在了她的面前，执拗地望着她的眼睛。

这一刻的时光仿佛静止了。顾念认命地闭上眼睛，暗暗在心里笑骂巴彦：“这个傻瓜，死在他的爱情故事里，总归也不亏。”

徐元将左手搭在了他的掌心。粗糙的大手握住白嫩的柔荑，血污将它们紧紧缠绕在一起。

下一秒，凄惨而凌厉的让顾念睁开了疲惫的眼睛，一枚匕首穿透徐元的左胸，准确而狠厉，手柄上缠着一道红线，是巴彦的贴身带着的匕首。

涌出的鲜血将徐元的袍子浸得黏糊糊的，她的眼前的世界再度失去了颜色，身体在急速向下坠落，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银弓，也是这样威风凛凛。徐元目光渐渐涣散起来，巴彦朝她倾下了脸，一滴眼泪“啪嗒”一声落在徐元的脸上。她吃力地从衣服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碧血玉刺，放在巴彦的手心，扯扯嘴角，十分艰难地想要开口却再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徐元的手落下来了，脖颈上火红的印记在消散。一切都结束了。

巴彦看也没看就将手中的碧血玉刺抛给了顾念，弯腰抱起了徐元，头也不回地往玉藻堂外走去。她的身体向来十分轻盈，如今好像因为在秘境之中待了许久，更加轻飘飘，抱在怀中恍若无物。他腹中的伤口在流血，此刻那里好像不疼了，只是心里却突然生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无限放大开来。腹中的伤口终会结痂，心里的伤口却永远不会愈合了。

他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在地上留下了一串带血的印记，就在顾念想要出声喊住他的时候，“砰”的一声，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徐元在他的怀抱中散开，两个人像是破碎的布偶一般无助地倒在地上。

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鸟鸣声，风声，重新清晰地映入耳中，顾念知道，默羽们很快就会找来，她将碧血玉刺放进了胸口的衣襟之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精疲力竭之后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