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黑格并不在意。

女学徒的身份并不特殊，特殊的是药师。

但两人都心性谨慎，尤其是女学徒一开始就有击杀药师的打算，故而旁人几乎不可能穿透两人间的联系，将药师的死归结到“毒师”身上。

更何况……

黑格微微一笑，“‘药师’真的死了吗？”

早在跑来宰割室的路上，黑格心中便已经有了成形的应对计划，因而他此刻也没再细思下去。

他目光一转，看向了药师的尸体。

这具尸体下半身已经血肉模糊，但实际上虚幻大口主要吞噬的其实是药师的血液——水银血，纯粹的血肉乃至骨骼，吞食的反而不多。

黑格念头一转，体会到气息已经平复，便开始翻找药师的尸体。

除去防身护身用的药剂，他还收获了两个令他感到意外的物件。

一个是拇指大小的光滑圆石片，具有一定的厚度，共计十三片，黑格稍微一琢磨，便想到了女学徒头冠上嵌着的墨绿色碎石。

两者颜色意外的一致，但眼下黑格手中的这些明显才是完整版的正体，头冠上的都是碎片。

黑格没有获得过对应的知识，但也对其作用有着大致的猜想，不过此刻对他而言却是用处不大。

船上用不到，他也不会去使用戏法头冠。

女学徒的模样实在太过可怕，甚至涉及到了对身体的半永久性异化，最重要的是——他无从得知戏法头冠的确切效果与正确用法。

因而他只是同头冠一样将墨绿石子收好，没再理会。

目光流转，黑格看向另一物件。

这是一略显古旧的书典，漆黑护封，似乎是用特殊的木料制成，上面用灰暗的绿色墨水铸写了几个大字。

但黑格看不懂。

他只能勉强辨认出这是鸦痂语，一种据说是有神秘力量的咒法语言，但即便是他记忆中接受过的贵族教育，也只是了解而未曾真正深入学习。

好在封皮也不止于此，还有一串黑墨水留下的注解，所用文字正是黑格使用的语言——城邦语。

于是，黑格读出了书典的名字：

“霍拉德基础魔药学”

略一翻开，仿佛有无数微小的辉光尘埃自书中喷出，黑格眼帘微抬，恍惚间见到了一个睿智的老者自遥远之处凝视向他。

这种感觉一闪即逝。

黑格目光沉凝，扳了几下手指，便又定眼看向了书中文字。

如他预料一样，都是以鸦痂语撰写，配以漆黑但莫名生动的插图，虽然无法阅读，却也可以让人辨认出大致是魔药系类书籍。

目光转至正文旁侧，那里有一专门留下的侧栏，里面正是城邦语写成的注释。

黑格稍作沉吟，便谨慎地向注释看去。

若只是看，那也还好，但如若尝试理解，他便会立刻体会到一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仿佛在跳读天书般的高等数学，难以理解的知识，以极为疯狂而粗暴的方式涌入他脆弱的血肉大脑！

血液中尚未成形的水银血受到刺激，似乎要出现什么变化，但因为尚未成形也无从生起。

黑格心中发紧，立刻收回目光。

他摇了摇头。

只要不去尝试理解，眩晕感倒也不会一直产生影响，一息时间便渐渐消退，三息之后更是再无残留。

但这只是轻轻一瞥而已。

若是真正阅读，又该是何等的折磨？

黑格越是思考，就越是心中悚然！

“这就是……知识腐堕？”

沉吟片刻，黑格心念一动，重新合上了《魔药学》。

这次他准备直接进入药师的秘灵一探究竟。

若是从秘灵中获得知识也存在这样的限制，他的计划就势必需要调整……

意识下潜入秘灵的世界。

无论是第几次来到这里，黑格都不免惊叹于秘灵世界的神妙炫丽。

平复心神，在这里他看到了药师魔药学知识的由来。

那是一个苍老的老者，手中捧着他熟悉的《霍拉德基础魔药学》，面前正是孩童时代的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