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本无太多交割,但既然有话要说,几人还是不约而同地退了退。
吴老狗见此脸上的表情一收,才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里不方便,回府再打开看。”
伸手接过的她心有疑惑,只是握紧那看似一团的废纸物,偶有一股血腥味溢出,竟不由自主地藏进了手袖里。齐铁嘴不明所以,见此突然凑上前来,“小瑾,还没见过你这么关心我呢。”
“等你得了瘟疫,我天天关心你。”林怀瑾定了定心神,掩饰般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到时候要我住在香堂里照顾你也行啊。”
“只是,我怕二爷不答应。”齐铁嘴又露出那一惯的笑容,眼里似乎都含着笑,只是过会儿又意识到她话里的含义,立时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咒我吗!”
“呸,我们八爷长命百岁。”林怀瑾知他一出口话必然多,因此还没有等他继续,就拉着江离朝着向自己招手的二月红小跑了过去,“你先上车表嫂。”
车里的林瑜倒是自觉,居然早就坐上了车。
江离小心瞥了他一眼,微微退了一步,正进退两难,慌忙的林怀瑾已经半推攘了她进去,刚要尾随着而上,二月红却拽住她的胳膊道:“夫人,我们再多等会儿吧。”
路程虽然不远,但一来一去,好生麻烦,林怀瑾正要摇头拒绝,却见二月红朝她示意,瞬间明白过来。“二爷说得对,伙计,先开车回府吧。”
她的话一出,江离不待异议,那伙计听到她稍微催促的话,早就扬长而去。
二月红笑了笑,想来此时再返回吴府太过麻烦,正思索间,林怀瑾瞪了一眼看好戏的齐铁嘴,拉着他的手渐渐往前走动了些许,“红红,我们走几步吧。”
好像是有许久了,他们都没有一同在城里漫步,以前一到夏天,蝉声阵阵,晚饭过后,她都会嚷嚷着出府散步,今年夏天,倒是第一次。
本就是大病初愈,虽然药效神奇,表面已经如常。但她刚苏醒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不适,二月红于是蹲下身准备背她,她却摇了摇头,拽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慢慢走,不碍事。”
现在城内零定还有些许百姓在街上游荡,或为奔波,或有忧愁,总不是那么轻松愉快。渐黑之下,分辨不出人脸,淡淡走着,总好比引人注目。
毕竟她恢复了活络,怎么都不能像病秧子一样,歪歪倒倒的,一身病气。
“那我就不打扰了。”齐铁嘴依旧冲她挤眉弄眼,在还未熄灭的长街上,显得隐隐绰绰,可有朦胧美态。原来他也是孤寂的,一个冷清清的香堂,守了大半辈子,大概,还要守一生。
林怀瑾有丝动容,低声自言自语,“老个人,怪孤独的。”
“嗯、”二月红沉吟了一会儿,“不过夫人别再自作主张了。”
他指的,当然是她乱点鸳鸯的事。
林怀瑾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嗟叹。小小那样的天真烂漫,若是活在太平盛世,一世都该欢喜。要怪的,只能是这个时代,容不得与世无争,容不得懵懂平凡。
甚至容不下任何人。
算了,还是不要再提这些让人悲哀的。
毕竟这一刻的漫天繁星,星光璀璨,都是属于他们的,不管未来是兮是悲,至少当下不应该为愁而悲。二月红依着她的步伐渐渐行走,林怀瑾望向两人时而交叠,时而拉长的影子,笑容轻轻,点到为止。
多谢上天眷顾,她能从鬼门关回来。从今以后,每一个夏夜,他们都要走过长街。看那灯光葳蕤,万家灯火愈来愈亮,“红红,你说会如此吗?”
“什么?”二月红不知她突然来的一句是什么意思,随后却了然地点了点头,“会,一定会。”
一句话,恍若明灯,一瞬间点亮了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