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江山不怎么客气地问。
见对方手里有酒,他的态度当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朋友!”
瞧着他两眼放光的样子,褚凌月抿唇,“想要?”
自看见酒的那一刻起,江山眼睛都直了,也不再细究来人是谁,只一心想拿过酒畅饮。
正要伸手去接,褚凌月便将酒藏到身后:“我那儿比这好的酒多的是,你想要的话,得跟我聊聊天。”
江山闻言“噗”地笑出声,稍即用着一股不屑的目光扫过眼前人,抓了一把痒痒方答:
“小小姐,你打的什么算盘我心里清楚得很。我虽然爱酒,但更爱这条贱命,我这里没有你想知道的东西,你走吧!”
褚凌月语塞。
这人出来的时候一身酒气,她本以为对方喝醉会很好套话,没想到
“是我太自大。”自嘲,她一手将酒提到江山眼前,“你前天晚上溜进聆音楼,偷了贺知卿不少东西,聆音楼的人已经报官了,你要是不想被抓,就配合我点。”
这老头警惕性很高,褚凌月原以为不会成功。没想到他听了这话暴跳如雷:
“什么叫偷?贺知卿那王八羔子是我徒弟!我拿他点东西怎么了?他们居然敢报官?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此话一出褚凌月眉眼瞬展,揣着明白装糊涂:“您是他哪方面的师父?贺知卿会的蛮多。”
江山白了她一眼,夺走猴儿酿就往屋里去:“像阁下这般鹰犬,朝廷怕是不敢用吧?”
他这话让褚凌月一时半刻还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贬是褒。
进屋之前,江山从窗棱格子里抓起一块木条扳动,屋内立刻传出轰隆巨响。
好在锯木厂还在做工,极大的噪音将房间里的声响盖了个严实。
不久后,江山推开门,映入褚凌月眼帘的,是大小不一种类不同但不停转动的齿轮,它们带动各式机关,使每一处都在进行时。
这根本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如此超前的蒸汽朋克风,让褚凌月脑子里只有一个信息。
江山就是张简子!
据陆沉鱼所说,其人是懂机关术但嗜酒如命的糟老头。
江山的言行举止以及功底,和他完全对得上!
“张老就是传说中的机关鬼手?”她问。
张简子并没有她期待中的惊讶,反而嗤笑进屋,自顾自地捣鼓起操作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着他一边喝酒一边操作所露出的满意笑容,褚凌月不禁想到其他事。
贺知卿那消失的差不多一年里,应该是拜了张简子为师学习机关术的,聆音楼里的那个机关密室,张简子来去自如,必定经他之手设计出来的。
再有,张简子以机关鬼手的身份设计过那么多东西,神秘到秘辛阁都没什么记载,却和贺知卿做了师徒但根据他的态度来看,他们师徒二人多半是掰了。
想到这儿,褚凌月关上门直言相问:
“您目前这个假身份,是在被贺知卿找上门之前就有了,还是和他分道扬镳之后才有的?”
对方没吭声,又咕咚了几口酒。
见他迟迟不回应,她语调更为平缓:
“您隐姓埋名却选择留在最危险的地方,是为了躲唐太后吧?”
贺知卿为唐太后效命多年,找上他学机关术定不是为了传承,他对机关术如此痴迷,怎么可能容得下心思不正之人?
更何况,他是不屑于为权谋生的,否则也不会只给世人留下一个机关鬼手的称号便查无此人了。
“嗝!”
张简子打了个酒嗝,看了褚凌月半天,肩膀一抖笑了起来:“你这小女娃,话可真多。”
话落他一蛄蛹翻上操作台躺着,将酒坛子抱在怀里,笑得睁不开眼:“可怜我张某一身绝术无人可承!你总该知道有句话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张简子后来又说了很多话,褚凌月每一句都有认真听。
从一开始拼命想获得什么线索,到最后对他只有无限敬佩和尊崇。
但从头到尾,她都没能和他搭过话。
“你带的酒我很喜欢,算你是我朋友。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会搬家。”
这是张简子说的最后两句。
离开这里后,褚凌月内心波澜久久未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