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湛闻言笑着颔首,随即提醒道“如今是多事之秋,也不知道朝廷的人什么时候便到了杭州。”
“在此事完全平息之前,我希望沥港开市能暂时停一停,你也约束一下手下的人无事便不要上岸了。”
王直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后还是微微点头应下,随即便踏步出了雅间。
王滶与叶宗满见状赶紧跟上。
待王直离去后,周应祯这才勃然作色道“他还真的当自己是’净海王’了,竟敢威胁我,扬言扰乱东南半壁。”
丁湛闻言一脸的沉重,过了片刻才看向周应祯徐徐说道:
“我回想了这几年的事情,我们驱使王直安靖海疆,但同时随着那些大的海寇逐渐被消灭,如今王直的实力的确是最大的,这海上已经无人可制衡他了。”
周应祯闻言脸色一变,随即颤声道“那你的意思是?”
丁湛一咬牙,恶狠狠道“如论如何,这王直是不能留了,此次黄岩县之事便推到他身上吧!再放纵下去,恐怕日后真的会惹出天大的祸端来。”
周应祯闻言沉吟良久后,重重颔首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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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杭州城暗流涌动之时,大明京师依旧歌舞升平。
小时雍坊,徐府。
书房之内,徐阶端坐书案后的圈椅之上,看着侍立在眼前的王世贞,笑着说道“元美,你可知今日我为何召你入府相见?”
如今官至刑部员外郎的王世贞闻言笑道“老师,可是因为今日廷推的结果出来了,我父亲即将提督军务,巡抚浙江及福、兴、漳、泉四府。”
徐阶闻言笑着颔首。
与张居正一样,王世贞同样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入了翰林院为庶吉士时,负责教导他们的便是徐阶,他与徐阶自然有了一份师生情。
若说这批门生里,徐阶无疑是最器重张居正的,而最欣赏的便是王世贞。
因为王世贞的才情的确了得。
如今的大明文坛上,便是由他王世贞引领着复古思潮,王盟主之名可谓实至名归。
王世贞见状,苦笑道“如今我父亲可要头疼了,这东南沿海乱象已生,这个时候巡视浙江可不是个好差事。”
“再加上海禁之事不知牵扯多少势力,错综复杂,昔年朱纨奉命巡视浙江,一力严海禁,触犯了福建、浙江地方势家的利益,被弹劾擅杀,罢官按问,最后落得个愤而自杀的下场,此事殷鉴不远呀!”
徐阶闻言收敛笑意,脸色肃然道“这差事的确不好办,但是你知道我为何一力举荐你父亲巡视浙江吗?”
王世贞闻言挑了挑眉头,迟疑说道“因为我太仓王氏与老师所在的华亭徐氏同属九大家,在如此局势将变之时,有我父亲这个自己人下江南更能保证九大家的利益不受损。”
徐阶闻言笑着颔首道“你果真是个见事通透的,举荐你父亲,这自然是我的一点私心,要知道我们九大家能够垄断陆地上的货源,靠的是海禁,但这如何实行海禁是有说法的。”
“若是再去一个像朱纨那样的一意孤行之辈,到时海商自然会损失惨重,而若没了这些海商,我等九大家的货物又卖给谁了?”
王世贞闻言微微颔首。
徐阶见状继续说道“此外,纵使不论私心,你父亲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如今的东南的确暗流涌动,形势错综复杂,正因为如此,我才认为唯有同属九大家的你父亲才可安定东南,毕竟无论是谁巡视东南,终究是不能无视九大家的。”
王世贞闻言微微颔首,随即笑道“老师当知道,如今我任职刑部员外郎,明日便要出使案决庐州、扬州、凤阳、淮安四地。”
“到时候待差事办完了,我便去寻我父亲,将老师今日之言禀明于他,想来我父亲是能够体会老师的良苦用心的。”
徐阶闻言,满意的笑着颔首。
随即徐阶看着王世贞笑道“叔大这些日子,常在我面前夸陆炳之子陆绎,明日他奉命南下拘拿丁湛与周应祯。”
“平胡陆氏同属九大家,你们若是能够碰到,倒是可以一起南下,日后到了东南,他或许也能相助你父亲。”
王世贞闻言笑道“叔大向来自视甚高,能得他夸奖,看来这陆绎的确不简单,我若明日能遇到他,便当好好结交一番的。”
徐阶闻言笑着颔首,随即说道“今日不早了,你明日便要启程南下,我便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府休息才是。”
王世贞闻言赶紧笑着应是。
随即踏步出了书房,离开了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