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春雨绵绵,延绵不绝。这一日依旧是断断续续的雨,院中几杆细细袅袅的斑竹微微被风吹动,竹叶浸润,便更加的绿了。汀兰院中唯这么几杆竹子,原本瘦弱不堪,冯妈妈本是想要把它移植到别处去,顾青玉没有同意,没想到短短这么些日子,这些竹子却也渐渐的泛出浓浓的生机来。
水珠子从竹叶尖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顾青玉见着一身檀杏的流云纹路的袍襟微动,微微抬起头来。
只见着许昀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他衣带如风,翩翩俊朗。他像是一棵笔直的青松,永远是这样的带着五分的谦和有礼,带着五分的温柔和气。像是烟花三月的扬州,又是春江水暖的河畔。永远是让人舒心的模样。
顾青玉捏着毛笔,将笔搁下了,抬起头瞟了一眼几个丫鬟。她们是知道许昀进来了,却也不曾做声,连最基本的通传也没有。顾青玉明白,在这些丫鬟们的心里,只有许昀和她是最般配的人。所以她们都是帮着许昀的。
他走的愈发进了,他身上的沉水香的味道清清淡淡的,很是好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让人觉得舒心。
顾青玉低声,带着少女的娇柔,“你来做什么?”
许昀平平淡淡的语气,没有半丝斑斓起伏,但却有了很大的妥协,“昨日姑母说让我们为祖母抄写南华经祈福。”
他从小就是一个好孩子,在许老夫人的教育下长大,学的是最传统最正规的国学。孝道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他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一件坏事,甚至连一件不该去做的事情也不曾做过。
他和她始终是不同。就像乖乖听话这四个字她永远也学不会,她若是能够学会这四个字,上辈子也不会最后逼的李景湛赐死了她。
夏荷赶忙将纸笔拿了来,又搬了一张凳子,
许昀一撩起袍襟坐下,目光却是落在顾青玉写过的纸上。她写得一手十分端正的簪花小楷,许昀道,“表妹的字写的很好。”
她知道这一句所谓的夸奖,不过是夸顾青玉的罢了。她抄佛经前她改了好几种字体,而现在许昀看见的,是她写的最糟糕的样子。
其实她最会写的是草书,而师父最精通的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行书。
顾青玉之事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他。只是埋头继续的抄书。
清风撩动她身上淡淡的杏花花香,她垂下一双水眸,她的眸子像是一潭落在杏花花瓣里的积水,那样的潋滟芳华。
许昀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这样的近,他的心里隐隐跳动。她的眉眼,她的气息点点滴滴都萦绕在他的周围。他捏着毛笔,开始抄起来。
她没有什么不好的,生的如花似玉,娇美可人,又出身显赫。若不是这些年的病一直养在庵堂里,想来她现在也该是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只是她有时候性子太过执拗,只是她和许晖玩在一处,不思进取。只是她是个不懂诗词歌赋,不知礼数的女子。
可她是他表妹,是日后要陪伴他一生的女子。这一点实事,许昀看得很清楚。
许昀抬起头时,看着她认真低敛的眉眼。他记得她和许晖在一处说说笑笑的很是热闹,他也记得,她和祖母在一处是,也是眉眼如花的模样。唯独见了他,她总是这样的安静低敛。
好像那一日,在杏花园中。她和沈奕南相视而笑,那样甜蜜的笑容,他甚少见过她这样的模样,她和沈奕南便好像是相处了许多年的朋友。
沈奕南给她簪花,沈奕南同她说话。他和沈奕南这些年的朋友,他明白沈奕南是为了躲避知春公主的婚事。可是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是那样的和谐,让他恍恍惚惚生了一种错觉,觉得顾青玉仿佛是沈奕南的表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