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二位太后不得不管,从宫中赶来,各位朝臣个个俯首一拜,痛哭流涕。
“胡闹。”
皇太后在宫闱许久,不曾听过如此荒唐之事。
也不得不出声训斥一番。
“皇太后息怒。”
到底是皇太后,在宫中也是颇有威信,加之陈铳也是她娘家的人,自然也不得不敬畏三分。
禁军纷纷收回了武器,俯跪在地。
“开门。”
太后不怒自威,喝了一声门口的常贵儿。
“太后,奴才,奴才不敢啊……”
常贵儿腿软,一个趔趄在地,“陛下不许,奴才……”
“陛下是陛下,今日哀家就……”
“祖母,母后,你们回罢。”
周楚涵的声音从乾清宫的门后传来,不大却掷地有声。
“皇帝怎么不见哀家,难不成也是皇后蛊惑的吗?”太后羽玉眉微挑,“皇帝不早朝,也不见朝臣,是何缘故?”
吱
乾清宫门开了。
周楚涵携手林蓁踱步而出,眸光从容,眸光扫过太后眼角的尾纹,在深宫中久了自然浸染了几分深谋远虑。
皇太后也由着姑姑搀扶而上,“皇帝是身体不适?”
这就是缓和了。
“皇祖母,母后不必忧心,朕一日为大周的皇帝,自然也会尽责尽力,明日就会早朝,回去罢。”周楚涵从前还是皇子时,就与二位太后不亲近,不止太后,皇太后也看不透这位性子难以接近的皇子,如今短短一句,却带着不可置否的命令。
皇太后眸光如炬,淡扫过林蓁雍容的脸,“哀家老了,也累了,回宫。”
“恭送皇太后。”
周楚涵与林蓁默默对视,执手转身。
“你是眼底真的没有哀家了?”
太后的语气幽幽,这时候方才的愤怒已然消散的无影无踪。
“母后身体康健,朕时时放在心中。常贵儿,送太后回宫。”
脚步微停,便轻飘飘的抛下一句话。
“皇儿……”
这一声呼唤彻底阻挡在乾清宫门外……
“陛下,你没事吧?”
林蓁的手微微发抖,她不免紧紧的握着对方还尚有温度的手。
“别怕。”
周楚涵的侧脸投下一片温柔的侧影,“朕会护你的。”
“臣妾不惧,只是……”话未完,泪已落。
脸颊上轻抚过对方的指腹,缓缓摩挲,林蓁愈发贪恋,不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动作要快了。”
声音轻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肃杀。
“臣,臣妾做不到……”林蓁摇摇头,脸颊上的温度陡然若失。
林蓁眼疾手快,扶住了对方的臂膀,连同缓缓坠倒在地。
“陛下。”
林蓁告诉自己绝不能哭,可是重生前的绝望紧紧包裹着她,如坠冰窖。
“答应我。大周不可一日无君。”
周楚涵的神色异常坚毅,可是眼珠子上竟崩开了些许血珠。
林蓁的泪滴落在他的青袍上,周楚涵的手微微替她擦拭了些,“你不该如此软弱。”
“臣妾只是普通女子罢了,若没有了陛下,臣妾不敢想……”
林蓁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肚子也一阵绞痛,脸色青白了不少。
“嘘。朕很开心,得你如此也就够了……小时候朕渴望过一日的亲情,无论是兄弟还是父母,朕都没有,一日都没有……若朕去了,怕也只有你是真心的罢,或许朕只是求你这一刻的真心罢……”
林蓁认识周楚涵的第一日起,就认定他城府太深,直至大婚,而后又在这宫中短短一年,她还来不及看清自己的心思,让她仰望的人这样倒下了?
不会,不会的,他这般心思,怎么可能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他不会不知道……
“陛下,臣妾与你真心。”
这一刻,再不迟疑,林蓁紧紧拉住了对方的手。
都是栓在稻草上的二人啊,如履薄冰,相似又相互取暖,若全是算计那便是骗人的,若没有真心,又何故会今日的方寸大乱?
她明白了,可是明白的太晚了!
一直护她周全的人突然也要离她而去了吗?
“臣,臣妾肚子痛……”
林蓁冷汗密密,眼前的人愈来愈模糊,终于昏倒了过去
“陛下!”
林蓁一声呼唤。
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苏姑姑挑灯入了前,林蓁急道,“陛下呢?”
苏姑姑脸色不明,只道,“主子昏睡了三日,德妃六个月的龙胎没了,陛下震怒。”
“不,不,你快扶我去……”
林蓁急切道。
“主子,陛下有旨,主子身体不适,为保龙胎安康,直至生产前都不能出乾清宫。”苏姑姑眸中皆是泪意,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谁才是凶手!”
林蓁抚了抚肚子,四个月的胎儿稳固,仿佛昏倒前的痛楚都是错觉。
“奴婢不知,只是听闻婉贵妃收买了德妃身边的贴身侍女,才下了毒手……”
苏姑姑一板一眼的回道。
“你也相信?”
林蓁已然泪流满面。
“主子,你何必为难自己,陛下已经处置了婉贵妃。”苏姑姑又道,为林蓁擦拭了脸庞。
“处置?如何处置?”
林蓁忙抓住了苏姑姑的手。
“太后勃然大怒,大半个朝堂都上书请求陛下废了贵妃,陛下已然允了。”苏姑姑垂下眼眸,不忍再看。
“陛下他……”
林蓁浑身冰凉,只道帝王家无情,只是他……
“陛下过一会就来看你。奴婢去将安胎药端来。”
苏姑姑垂泪,忙出了寝殿。
“顾公子知道吗?”
林蓁的声音幽幽。
苏姑姑已然停下了脚步,“主子不知道吗?顾将军在德妃滑胎前就奉了陛下的旨意领了十万骑兵去戍边疆了。想来并不知道婉贵妃的变故。”
“本宫知道了。”
林蓁的掌心握了握,终究无力的垂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