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父子想起之前林啸所作所为,自己却以小人度之,心中更是羞愧无比,登时红了眼圈,起身一揖及地,声音微颤。
“主上大恩,我等却暗生不满,实在惭愧,惭愧……”
旁边朱浩义也沉声道:“属下言语无状,心存不敬,还请主上责罚!”
林啸却摇头一笑,抬手示意二人坐下。
“二位言重了,若认我为主,我也不喜这动不动就跪、站、罚的规矩,若真有意,心中敬着,记着也就行了,快坐下说话。”
“是,主上!”朱家父子立刻点头领命,重新坐回椅子。
林啸给二人各倒了一盏灵茶,又问道:“若以目前的酒坊用度,那‘金雕内丹’,可支撑多久?”
朱家父子稍一盘算,便由朱云松答道:“回禀主上,若以目前‘金泉酿’的产量,四十年左右,应该无甚问题。”
林啸稍一点头,大概和自己估算的时间差不多。
毕竟一颗“白雕内丹”都能撑个十年,这细细炼化之下,起码能让炼气初期修士提升一重修为的“金雕内丹”,总该翻上几倍才对。
“有这四十年,也差不多了。”
林啸沉吟一句,稍稍思索了一下,对二人道:“对了,将你朱家的修炼功法,与我一观。”
朱云松父子听到此话都是一愣,不过也没迟疑,朱浩义便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简,递给了林啸。
其实他二人即便有所迟疑,也实属正常,毕竟就算已经认主,仙门之中也没有查验对方看家功法的规矩。
林啸接过玉简,二目微阖,散开灵觉探入其中。
对面朱云松面上现出一丝尴尬。“主上容禀,这《四时长生诀》虽是我朱家世代传承的功法,但朱家终究不是以武传家的底子,是以,是以此经颇为粗浅,恐怕于主上的修行,益处着实不大……”
“正是如此。”朱浩义紧跟一句,显然对此事比他父亲更加介怀,“若不是此经太过粗浅,属下又拜师无门,谁稀罕酿酒为生?我一门心思,扑到大道修行上多好!”
朱云松听着儿子这话,立刻转头瞪了一眼。
谁知朱浩义用手一指林啸,嘿嘿一笑,虽没说话,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这是跟主上吐苦水呢,实话实说,没办法啊!
当然,这一番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朱浩义心中可是痛快了不少。
要换在以前,他哪敢跟自己老爹抱怨自家的功法如何,自家的买卖如何。
如今可不一样了,我直接跟主上说,如此一来,老爹你总不能堵我的嘴了吧。
林啸当然知道朱浩义的心思,便笑道:“不知有多少人还要羡慕你家的买卖呢,还容你在此得便宜卖乖?”
朱浩义听着咧嘴一笑。
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朱云松所言。
待林啸运转《四时长生诀》下来,发现朱家这功法虽然传承有序,但着实谈不上精妙二字。
也就好在按部就班,记载详细,老老实实一步步修炼下来,直达筑基初期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后面内容,这本功法就完全没有记载了。
或是失传,或是朱家先人也未曾得到全本,又或者此经根本就没有全本,就不得而知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林啸收功睁眼,将玉简往朱云松面前一递。
“我已尽力,你们父子再看看吧。”
看着林啸略显苍白的脸色,朱云松二人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没敢多问,直接拿起玉简,将灵觉探入其中。
可这不探不要紧,一探之下,二人登时面色骤变,心神巨震,险些惊呼出声。
只因这玉简中原本的《四时长生诀》,此时在字里行间,挤满了心得体悟和修炼要领,那密密麻麻的烟澜小字,甚至比正篇经文还要多上许多。
而更重要的是,照着这些小字稍一运功,便能发现,曾经一些晦涩之处,如今再练,完全没有任何阻碍,一篇功法看下来,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前后比对之下,仿佛换了一篇经文,完全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朱云松父子将灵觉撤出玉简,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言表的喜悦与震惊之情。
他二人如何看不明白,有此经文在手,辅以丹石苦修,何愁修炼有难,何愁筑基不成。
更进一步说,从今往后,朱家声势,必将迈上新一台阶,就是成为胤州名门,也绝非痴人说梦!
想到此处,朱家父子起身便要拜谢林啸,却见后者正轻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
一时间,他们立刻明白了刚刚林啸为何面色有些苍白,登时心中涌上一股热流。
“明明是我朱家认主,可我等不但寸功未建,反倒连累主上为我朱家几番受罪,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说话间二人红了眼睛,唯有一拜再拜,彻底归心。
林啸见状笑了笑,要说不累是假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运用碧绿指骨,推演出一篇功法的心得感悟,只因时间太短,灵觉消耗的确有些太大了。
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于是他把手一挥。“别拜,别谢,坐下听我说话。”
“是,主上!”朱家父子立刻抹了眼角泪水,郑重答应一声,重新坐下。
“你们叫我一声主上,我这当主上的,总要拿出点见面礼,一者,‘金雕内丹’,二者,就是这部功法。”林啸说着自嘲道:“不过以我目前修为,也就只能拿出截止到这筑基初期的修行感悟了,至于后面的,说句实话,我自己以后怎么办,我还不知道呢。”
“主上这话,这话太过……”朱浩义言道:“今日今时之前,属下都没想过,能有筑基成功的希望。”
这时的朱云松也点头叹气道:“犬子说得没错,属下非是忘恩背祖之人,只因,只因这功法,实在先天有缺,若无指点,实在太过难炼,我朱家历代先人,真正修到筑基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正是此理啊,可自家功法,就是再差,又有谁会轻易示与他人?”朱浩义嗤笑一声,“如此这般,弃也弃不得,炼又炼不成,慢慢的,这修行之心,也就淡了。”
林啸稍一点头,其实他知道还有一层,朱家父子没有说破。
只因功法乃修行之本,上关眉心识海,下及丹田气海,实在太过重要。
哪怕有人拿了另一部找上门来,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世间绝顶一般,又或者外出游历,意外寻到一部,放在你面前给你炼,你敢炼么?
又或者说,有几个人敢炼?
是以仙门之中,修士所炼功法,大都传承有序,跟脚可查,除非逼上绝境,不然你让谁去改修别家来路不明的功法,谁都不会去炼的。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逼上绝境之人,话说人连死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什么?
以上所言,只是引导真元修炼的功法,至于用来对敌的武学招法,不在此列。
这也是为什么,仙门之中,名门大派的实力底蕴要远超世家散修的根本原因。
只因他们不但垄断了灵气资源,还垄断了功法资源,更不要说,经年之下,又垄断了人才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