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耐住心里的思绪,江瑟瑟垂着眼睛开口:“谢承蕴,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也想一直骄傲任性下去,可是事实告诉我,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江家五小姐了。”
江家五小姐死在了入宫的第一个晚上,她被人摁进井里呛了个半死,爬上来后她就穿着一身湿衣服跪在辛者库整整一晚。
那时的天真冷啊,她高烧不退,但是为了活命,她给人跪下磕头,只为了求一剂药材。
从那天起,江家五小姐就死了,活下来的是后宫里的江宫女,未来是江才人,江贵妃……
“对不起。”
一贯听不出起伏的语调里江瑟瑟却敏锐地嗅到一丝愧疚,她抛开心里那小小的迷茫打起精神。
谢承蕴却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似得拿出了一小块牌子:“金行里的卡,里面的钱应该足够你开销。”
那薄薄的牌子就落到了江瑟瑟的手心,她忍不住差异对方的脑回路,这是要跳过上一个话题了?她还没煽情够呢。
等谢承蕴沉默地洗漱收拾完,江瑟瑟也没有从他口里听到第二句关于自己身份的探究。
即使江瑟瑟自认演技一流,也准备了充分的理由,但是毕竟是多活了十多年,一个人的举止不可能全然一样。谢承蕴何等会抓要害,为什么就不接着盘问自己了?
那浓浓的疑虑被江瑟瑟假想成面前的春卷,一口狠狠咬下去尤觉不快。
爆汁的春卷带着主人的迷茫一起滚进了肚子。
明德书院里清风拂面,老树抽枝。
谢承蕴右手稳稳地落笔,一行楷书跃然而至。
黄连橦拿书本低着头,面如死灰地询问:“为何我总是读不懂这句?”
“和气迎人,平情应物。抗心希古,藏器待时。——是要以古人的高尚志节来自我期许,以"古人能,为何我不能"来自我质问。其实今日的环境未必比古化恶劣,古之乱世与今之乱世亦无太大分别,只是今人较古人不能坚守道理。反证于心,道理并不因外在环境而改变,只是人心以此作为遁词罢了,然而能明白这点,而仍以古人志节自许的人毕竟是少之又少。
一个人的才能要能守、能藏,非其时不用。乱世有许多高人隐士即是此理,若迫于奸人之下,岂不是助纣为虐?有才能者如和氏璧,终有成为宝器的一天,怕只怕没有真才,再好的时机也是枉然。”
周琛奚连连点头,以谢兄的学问,很有可能是今年的状元郎啊。瞧瞧这点评的,比院里的大儒讲得都要好,而且清晰易懂。
同窗们时不时的询问和切磋,右手上速度不减地练字,众人只知谢承蕴是在一心二用,却不知他在一心三用。
他不该那般询问的?好像生平第一次遇到让自己困扰的题目,谢承蕴眼神未变,心却在一阵阵间歇性的迷茫。
江瑟瑟有没有改变,为什么改变······这些问题为什么会引得自己三番五次地思索呢?
“江瑟瑟。”谢承蕴心底轻喃,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是为了报秦家救命之恩娶了他们留在世上的外孙女,江瑟瑟报仇也好谋权也罢,只要不涉及谢家和她的性命自己根本没必要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