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靳三川稳坐在椅子上,怀里揣着两把飞燕短刀。
今夜的尸体不少,除了张麻子七兄弟外,其他焚尸匠也是风险直线上升。
目前为止,已有三处焚尸间生了异变,被锦衣校尉带着力士们剿灭了。
但他只稳稳地坐着,甚至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九具凶性非常的尸体,才是他坐镇此处的缘由,但既然那七处都未传来异响,也无所谓,白坐一晚罢了。
锦衣缇骑的人马来了,薛忠高是想走又不敢走,最后只得战战兢兢地留下,搬了张凳子坐到靳三川身后,此刻正被困意与惧意折磨。
外面的人风风火火,杀来杀去,丙字三号房里倒是很祥和。
第二具尸体很老实,丝毫没有整幺蛾子的意思。
李长生在窥探到石家与王氏的密会后,也是收获颇丰,开始查看起了之前给的奖励。
“易容变声之术。”
嗯?
这下李长生也是来了兴趣。
看过效果,面容与声音皆能完美复刻,身材高低胖瘦也是随心变。
包括皮肤与指甲的粗糙磨损程度,可以说从上到下,除了生理结构变不了,外观那是随心换。
哪怕李长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什么手如柔荑、面若凝脂、体似弱柳之类的形容词,分分钟可以套在他头上。
真正能卷死所有健身减肥中心、医美整容机构与护肤品公司的技术,此刻被李长生掌握了,可惜没啥商机。
兴致勃勃地变了变,可惜兴奋的李长生变完才发现没得镜子,屋里唯一能照人的还是那小桶火油。
遗憾地变了回去。
经过一番胡闹,他也是发现了,变得幅度越大,所需要的法力也就越多。
好在之前的日子里,虽然五心轮法大残了,但靠着天材地宝,堆起来的修为也有不少,足够他保养南明离火的同时干些其他事。
第二具尸体也烧化了。
这位倒是个稀奇人,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侠盗”。
出生在一个乡下人家,他爹种地半夜偷挖人家水渠,他娘买布喜欢手上抹泥。
大样的不敢偷,小偷小摸从没断过。
良好的家庭氛围与成长环境,熏陶出了侠盗最为底层的逻辑。
想要的,先偷;偷到手了,那就是我的了。
所谓三岁看老,侠盗也着实表现不错。
从小手脚就不干净,今天摸人家俩鸡子,明天拔人家几根菜。
一开始看他年纪小,骂两句让他滚蛋,或是抓了现行上门讨个说法。
结果爹娘知道了不但没说教,反而带着他撒泼开闹。
凭啥说这鸡子是你家鸡生的啊?
这菜明明是孩子自己山上采的,你咋证明是你家的啊?
总之就是胡搅蛮缠,主打的就是一个无赖,反正没监控没视频,就算你亲眼所见,那也是你污蔑!
偏偏乡里乡亲,还能闹出人命是咋的?
大不了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可这家人嘴还碎,四处叭叭讨人嫌,平日里小便宜也见着就占,久而久之,周围几个村的,没一个乐意跟他们往来。
随着侠盗年岁渐长,这一家昭著的臭名也是与日俱增。
直到某天他见人家小牛犊在路边啃草,顺手牵牛,回了自家。
这下可是惹了大祸。
牛不是鸡鸭之类的,以往偷些小鸡子,人家气极也不敢报官。
毕竟你报官,人家看你没油水,理都不带老理你。
更可怕的是万一看上你家的三瓜俩枣了,到时候官司开打,俩人一起倾家荡产都填不满官老爷的胃口。
可这小牛犊不同啊,不光是牛本身就贵重,再说了,你看看能买得起牛的,是啥家庭?
那是汤家的牛!
人家牛倌心大,放路边随牛犊子啃草,是笃定十里八乡没人敢触汤家的霉头。
可偏偏这小子,无法无天惯了,寻常乡亲没手段整你,可汤家那是老地主了,能咽下这口气?
爹妈一见牛犊子,当场就惊了。
连忙带着他想给人还回去,结果得意洋洋的侠盗懵逼后还没被带出门,汤家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之前乡亲只敢对骂不敢动手,是怕官府捏个把柄直接开剥,所以有气只能往肚里咽,顶多暗地里搞点破坏,解解气罢了。
可汤家人一到,一见小牛犊,啥也不用说了,直接开打。
侠盗爹娘当场没了进气,满口血沫子,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在真正的暴力面前没有任何施展的机会。
他自己也被打断了手脚,像死狗一样拖了一路,在乡亲们的拍手称快里,被拖到了衙门。
醒木一拍,下站者何人。
汤家请的讼师洋洋洒洒一大堆,官人听也不听,只和汤家主事的眉来眼去。
开玩笑,没点勾结,官老爷能稳坐这么多年,汤家能肆无忌惮地吞并田产?
合作多年,很默契的好吧?
更何况这案子,这俩恶霸还难得办了回正事儿。
没看衙门口旁观审案的乡亲们,一听是这家遭殃,纷纷前来“祝贺”。
县太爷难得当回青天大老爷,这感觉,确实爽啊!?
总之所有人都很满意,难得官府屁民一条心,侠盗一家也算是罪有应得,家产罚没,活人处斩。
截止到这儿,侠盗的人生还算是出黑色喜剧。
可偏偏牢里等死的他,遇到了一位奇人。
那人自称“云鹤子”,要教他一门仙术。
侠盗哪里信,人生信念一朝尽毁,自己也四肢尽废,在这又冷又臭的牢房里等死,旁边“狱友”搭讪,跟放屁似的,连搭理都懒得。
幸好斩立决他还不够格,寻常犯人杀头也是要挑日子的。
但就是这么几天的等死时间,给了他改变一生的奇遇。
夜半昏沉时,他半梦半醒间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而且就在嘴边。
本来狱卒见他是个废人死囚,连牢饭都懒得扔给他,侠盗已经饿的不行了。
现在神智还未清醒,嘴已经先行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