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瓦窑乡里,自此以后多了个规矩。
出了巷子,打生打死随便,但在这瓦窑巷里,都安分点,别搞出大动静。
一个鱼龙混杂,底层人员盘踞流动的区域,犯罪率与混乱度竟直线下降,成了西山这边最安分守己的地区。
其中有红姐的经营手段,也有袁达那对碎人无数的老拳。
世道就是这样,奇奇怪怪但还挺有趣的。
只是抱着胳膊的袁达不知道,重新闭眼享受揉捏的红姐也不知道,有道黑影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又安静地融入地面离去。
李长生的“万民烟火图”,已经勾勒了不少人物。
之前烧过不少送来的“外快”,都是附近的人家,所以李长生对西山这低界的熟稔程度,足以让土生土长的老太原人汗颜!
因为生活得再久,那也只是一个人。
虽然焚尸还称不上海量,但多少会有重叠的信息与记忆,这些资料,李长生都可以信手拈来。
这就是他行走江湖的无形臂助。
甚至太原府之外的一些地界与情况,他都有所了解。
行万里路,以另一种方法变相进行着。
红姐在李长生的绘卷里,是个很复杂的角色,包括她的“守护骑士”袁达。
这俩人很奇怪,所以李长生在潜入瓦窑巷后,先来探查的也正是他俩。
按理来说,能掌管这种灯红酒绿场所的老板娘,心狠手辣剥削姑娘都是家常便饭,得了病或死了人能出点钱都算是剩点良心。
被称为老鸨婆,遭众人唾骂不是没原因。
当然,一些文人骚客骂她们,多半是想白嫖,但又没风流大才子那本事,被人大棒伺候打出门来,只能抱团暗戳戳地骂两声解解气。
眼下虽只听了一小段,但李长生却很是吃惊。
看来红姐的声名没那么狼藉,除了袁达的威慑,其自身的讲究还是有说法的呀!
摇身一变,一个身材矮壮,模样普通的中年人走出了暗巷,走进了有些热闹的街巷里。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有客人,就有姑娘接客。
很多并不是专业人士,只是为了补贴家用,闭眼忍忍,赚俩铜板而已。
西山这边的男丁,大多都在矿上找个活干。
尤其是临近冬天,其他活计不好做,而矿工一直缺人啊!
一天下来二十个铜板,虽然每天都得死点人,但没钱比死人恐怖。
手里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那死法就多了去了。
更何况有时候管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矿工们下工时还能偷摸揣两块煤在怀里带回家。
街道上掉落的那些煤渣,不顶烧,要是能有两块正儿八经的煤块,省着点,忍着点,一天的取暖也就能维持过去了。
有多少人家买不起煤,只能硬捱。
多少女人为了多赚俩钱,只能尽量打扮得精致点,去门口坐着,忐忑地等着。
一路走来,李长生终于停住了脚步。
这扇木门很旧,上面的门神都已褪色,面容造型模糊不清,外面没上锁,里面也没插上门闩,轻轻一推就能走入。
而李长生也确实这般做了。
因为这里,正是那名为云香的女子的住处。
那门《万瘟病疫法》,正是从云香的一位“客户”那儿烧出来的。
在亲热完的当晚,他就横死归途,被人送去了义庄。
当时的李长生身具修为,而且事后还学会了《万瘟病疫法》,自然不惧。
在暗中观察了周围人等后,实在不确定是否传染,潜伏期有无的他,一番思索后还是决定出手。
可能存在的传染疫病,在这个时代比刀兵之灾还恐怖。
虽说死的人越多,李长生的“客户”也就越多,而且这又不是他害死的,烧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但他还是来了。
理由嘛,也蛮多的。
什么防止疫病扩散出来,威胁到自身啊;在风波愈演愈烈的时候,提前扫清周围的潜在威胁啊;担心张麻子花儿姐等人横遭不测啊……
但其实也不需要多纠结。
总有些事,有没有理由都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