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秉圣上,无人所教,实在是臣有感而发……”
“哦?那你倒成了天才了,没想到,朕竟召了这样一个文思敏捷的好女婿,啊?”乾隆最后“啊”的那一下,中气十足,透着不满与威慑。
丰绅身躯一抖,似乎是被皇帝的威压所慑,急忙拜倒,语气恭谨:“臣不敢自居天才,没有圣上臣哪里能写出这样的诗词……”
他这句话倒是吸引了乾隆的兴趣,只见老皇帝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道:“此话怎讲?”
丰绅继续说道:“那日为养心殿安装水暖,圣上曾申饬臣不学无术,臣羞愧难当,回去后发奋读书,这才有感而发作出这等诗词。”
乾隆的脸色上浮现一丝戏谑:“你?发奋读书?”
丰绅心中腹诽,这是什么语气?怎么看起来,这乾隆好像感觉他读书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心中虽然这么想,他嘴上却说道:“是,圣上,璟星可以替臣作证,公主时常督促臣日夜用功,还劝诫臣要做一个对大清有用的人……”
乾隆闻言,脸色更加阴晴不定,沉声说道:“你近前来,让朕好生看看……”
丰绅一愣,有些不解其意,可皇帝的话里透着威压,他心中更加忐忑,却还是挪动到距离乾隆更近些的地方。
“抬起头来!”
丰绅缓缓抬头,懵懂的眼神搭配着人畜无害的表情,他自觉应该不会让人产生敌意,毕竟这二年已经将他磨练成了老戏骨。
老皇帝锐利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颇有些审视的味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有用?怎么个用法儿?”
丰绅没有直视老皇帝犀利的目光,他低着头,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臣自知并无经世纬国之才,当不得主菜,只愿做个能为圣上偶尔爽口的小菜,也就心满意足了……”
乾隆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些,嘴角隐隐有些笑意,语气也不像刚才那般冰冷,却仍旧是话里有话:
“最近读了什么书?”
丰绅眼珠一转,刚才那些对话恐怕都是前戏,这句话才是乾隆今天的正题。
他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圣上,《道德经》,还有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和徐光启的《农政全书》……”
乾隆眉毛一挑,语气依旧严肃,从中看不出喜怒:“是吗?可曾读过普鲁士的康德,还有法兰西的卢梭……”
乾隆边说着,鹰隼一样的眼神就落在丰绅脸上,不放过每一个面部细节。
丰绅心中波澜起伏,这话从乾隆嘴里说出来,竟让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两世为人,他太知道乾隆口中这两位在哲学史上的地位了。
若是这话从后世任何一个受过教育的人嘴里说出来,那都没什么可奇怪的。
可偏偏是此刻,在1793年,乾隆这个在普世印象中代表着古板、自大、守旧的皇帝,竟会知道这两位哲学家,甚至连人家的国籍都说的一清二楚。
这怎么可能不让他震撼,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似乎探知到了隐匿在历史长河中的,那不为人知的角落。
似乎有些更深层次的秘密,就隐藏在乾隆此刻的只言片语当中。
乾隆是怎么知道这二位的,这也太可怕了,而且既然他连这个都知道,那这百年来发生在西方的深刻变革,他又知道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