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足思绪状,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
“那个驱使着您,不顾阻拦、不顾一切后果、固执地坚持到现在,也要找寻到的答案。”
感受着对方的情绪,希绪弗斯那仅剩的瞳孔不自觉地扩散,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像是想要忘记什么。
最终,他的语气中似是解脱,又似是意难平般道:
“找到了。”
“是祂,是那夺走了我的家人,夺走了我的肢体,称我为……‘失败品’的……神明。”
“迦南。”
“而他,似乎是在苏醒!”
在听到了神明一词之后,佐伊.伊莉安娜似乎是遐想到了什么不可推测、不可联想的事物,浑身不自觉地僵硬了一瞬。
“神明……在苏醒吗……?”
希绪弗斯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就连握着拐杖的部位都产生了皮肤摩擦着木头的声音,又在短短片刻后,他似是颓然般的开始松懈,再次靠座在了椅背之上。
他明白,面对着神明,能够做到的或许就只有磋叹命运的悲哀,即使,这其中有万般的愤怒与不甘。
他的语气又变得颓然,变得像是对一切事物都无所谓的态度开口道:
“我也只是漫无目的般地寻找着祂,似乎是想做些什么、想改变些什么,但是我也明白,我能做到的,只有找到祂……将心中的执念平息,仅此而已。”
“所以,仅仅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遗憾。”
佐伊.伊莉安娜深深地低下了头部,她明白,神明这一词汇对于人类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又多么令人心生绝望的词汇。
她又摆脱着这种无端地、宛如提及就会产生的不安感,出声安慰道:
“希绪弗斯先生,请您不要过于哀伤,起码,您已经……做到了一生都在执着的事情,即便这并不会带来任何的结果,但起码……您,还拥有着一年的时间……”佐伊.伊莉安娜话语中的底气越来越微弱。
但她还是将语气振作,再次开口补充了一句:
“我认为,您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应该好好享受剩下的时光,起码我认为,这对您来说十分的重要!”
这次,希绪弗斯没有给出回应,而是在半躺般的靠座姿态中,缓慢地、坚决地睁开了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或坚定或淡然或癫狂,又像是有所决定般的神色,他再次将眼皮合上,遮掩住了眼中燃起的一丝疯狂。
而时刻关注着他的情绪,避免他因为什么冲动的情绪做出什么不理智决定的佐伊.伊莉安娜,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画面。
她似乎是沉思了片刻,又似乎是转瞬明白了什么,语气之中带着万分的不解,声音之中带着数之不尽的颤抖:
“您……是想要再次进入那里……对吗?”
他莫名地、短暂地、荒诞地笑了出来,像是在嗤笑着自己,又像是在嗤笑着这片世界:
“猜的没错,伊莉安娜小姐。”
“为什么?”佐伊.伊莉安娜的声音几乎脱口而出。
“您,不是已经找到了答案,不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糟践自己的理由了吗?”
“您……不是已经可以从这一切中解脱,不是已经可以放过自己、饶过自己了吗!?”
“是什么驱使着您……再次做出了如此的决定……”
话语落下,佐伊.伊莉安娜紧紧咬动着嘴唇,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将手部逐渐握紧,眼眸中产生了明显的波动:
“明明就只剩下了一年的时间,希绪弗斯先生,您……”
佐伊.伊莉安娜的语气顿住,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话语,又似乎是因为什么原因所扑灭了心中的急促。
在短暂地宁静过后,希绪弗斯平静地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的生命,已经到此为止。”
“如你所见,我失去了那令我顽强地活到了现在的目的,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进行下去。”
“我疲倦了,我累了,我也退缩了,我的心中在恐惧,我……开始产生了逃避心理。”
“所以我想……比起就此的颓然下去,不如,为‘他’做一些事情。”
“毕竟,那头存在于我体内的‘灾祸’,还有着未完成的心愿。”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滑稽的事物一般,莫名地再次发出了一道笑声:
“我想,我也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落幕形式。”
“这,也算是我对于神明的报复,那足矣令人发笑、像条过街老鼠、宛如一个小丑般滑稽的报复。”
佐伊.伊莉安娜再次张开了嘴部,声音又再次停顿,最终像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您的决定吗……?”
佐伊.伊莉安娜似乎是明白、也似乎是习惯了他的固执,并没有继续开口阻拦,而是变为了另一副坚决的语气道:
“明白了,不过,我依旧会尝试阻止您这极端的行为。”
他摇动了一下头部,没有回应,宛如陷入了某种回想般,发出了一道意义不明的低声自语:
“伊柯娜……”
“图拉维斯的,姓氏……”
“但是你,似乎是忘记了告诉她,这也象征着‘提线木偶’,寓意着……被操控的人生……”
“嗯?”佐伊.伊莉安娜发出疑惑,似乎是并未听清。
他再次睁开了眼眸,否认道:
“没什么。”
说罢,希绪弗斯柱起了拐杖,有些费力地站起了身子,他感受着那左腿中传来的沉重感,目光瞭望在了古堡的大门处道:
“走吧。”
佐伊.伊莉安娜回过神来疑惑道:
“要去哪里?”
“去找那个,令人感到荒唐的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