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却伸手指了指宫墙那头,声音滞涩诡异:“阿母,那里头住着谁,你可知道?”
齐婆不以为意:“知道,是宁安公主,那个短你半天出生的孩子。”
其实,时至今日,她也未曾想明白,兰昭仪那日生产过后只有半日的功夫,不过几盏茶的时间,那女婴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忽而,裴砚的声音由僵硬开始变得柔和:“阿母那日被扶下去了,并未见到她,若你见了她,定然也会喜欢她。”
也?
“她温柔极了,可爱极了,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美丽比她温暖的人,只需一眼,你就能被她娇憨的模样深深吸引,不可自拔爱她的一切,她在哪里,哪里便光辉灿烂。大明宫有她,才是大明宫,更有如仙宫。”
齐婆诧异。
可不等她仔细观察少年面颊那如沐春风的柔笑是怎么回事,裴砚嘴角噙着的笑意就骤然变冷,冷的阴森可怖,声音沉的很低:“可这样单纯善良的人儿也最易上当受骗,如今不知是谁对小公主胡言乱语,撺掇她一味躲避昔日旧人,待我查出真相,必然将那人……”
齐婆只觉得脊背一凉,寒气自脚底侵袭而上,正欲说些什么,可抬眼间,裴砚已经一阵风似卷的无影无踪。
暖阳下的宁安殿褪去了那层诡秘的色彩,飞檐翘角笼在袅袅的香烟之后,少年身影似利箭,及其谙熟的轻功,神龙不见首尾,如鬼魅一般自如行走在宁安殿的屋舍之上。
宁安殿内,扶樱被人围坐在中央,箜篌丝竹之声悠然相伴,一众手持纨扇的歌伎舞姬,挥动长袖,直如烟波浩淼,香风扑面,光筹交错的碰杯声,郎君娘子们的笑闹声,叫人应接不暇。
扶彦坐在案旁,以一己之力隔开扶樱身边所有想要近身的贵族郎君,大掌猛的一下将案子拍的震天响,并斥责那些聒噪烦人的小娘子们:“去去去!吵死了,一刻都不肯停歇,我二妹都要被你们吵聋了!”
少女天生就有气无力的嗓音,细细软软传来:“……聋……倒是不会聋。”
扶彦喝了酒,面颊微微红润,起开围着扶樱的小娘子们,热切的同扶樱道:“阿樱,和四兄多说说话,四兄都来半个时辰了,被这些人隔着,一句话都没搭上呢。”
大明宫公认的无人敢惹第一人,乃谢氏嫡长子谢舟是也,毕竟姓谢的如今在大魏,任是皇室也被其压下一头。其次便是平阳公主扶暄和四殿下扶彦,此二人凶猛程度不分上下,众人私下送其们“美名”曰“大明宫二大煞神”。
这二位煞神虽被谢舟压了一头,无法令各大坊的百姓谈之色变,可在大明宫里头,吓破几个胆小的贵族小娘子,那绝对是不在话下。
这不,刚才那几个被扶彦吼走的小娘子,皆是深闺里娇养出来的,脸皮子薄得很,平白无故被人吼叫驱赶一通,自然委屈至极,泪水涟涟了。
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世家小姐,这一委屈,气性也就上头了,反而固执的硬要围过去。
扶彦向来目中无人,他现下可是有千言万语要同扶樱诉说一番,他又生的高大健壮过人,一膀子推撵出去,犹如赶一群弱小的幼鸡幼鸭似的。
众贵族郎君们即使十分畏惧他,可为了展现一番君子风范,也就不得不挺身而出,挡在了哭哭啼啼的小娘子们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