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跟孙朝阳和魏晋喝完酒,米满仓有些醉意,看他说话舌头有点打卷,脚步不稳,魏晋要给他叫出租车,他不停摆手,坚决不要。不管怎么说,三个同窗好友没有任何顾忌地说说心里话,把心里的烦闷和迷惑说一说,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宣泄内心不快的方式,虽然跟朝阳和魏晋甚或有点儿观念上的小冲突,但是米满仓的心里确实比之前轻松了很多。
今晚上三个同窗的争执,对社会、对人性的看法有了分歧,谁也说服不了谁,每个人从内心里都坚持着自己认为正确的观念。米满仓头有些疼,脚步有些不听不听使唤,踉踉跄跄边走边想,这会不会以后好友之间会因为观念的差异而逐渐疏远,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孙朝阳和秦归尘已经有了隔阂,自己以后会不会脱离这个大学时候建立起来的友谊圈子。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偶尔有一辆辆夜晚拉客的出租车从他身边经过,司机摇下车窗询问他是否坐车,米满仓摇摇头。今晚,他还想一个人走一走,在小城暂时的片刻宁静中走一走,自己跟自己说说话,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米满仓啊,米满仓,你今天咋把人活成这样了”。
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手机有信息的声音,掏出一看是张小丽发来的“啥时候回来?少喝点儿酒,娃都睡了,我还给你准备开门呢”,看到这条简单的信息,米满仓心中涌起一种酸楚来,张小丽这个普通的女孩子,自从恋爱以来,跟自己也没享受过啥好生活,自己倒是沾了人家不少的光,这房子,还是人家爸妈的,生活中张小丽更像一个保姆,辛勤地操持这个家庭,把这个朴素的小家庭尽最大可能料理得温馨幸福。
越这样想,心里就越是对不住张小丽,自己不但给她一个买房子的虚假谎言,还“骗”了她借来的一万元,米满仓一边走一边慨叹唏嘘,冬夜里的小城温度比白天要低很多,一阵冷风突然感觉从头顶直冲全身,一阵恶心直涌喉头,他一下子控制不住在路边“哇哇”大吐起来,吐完后,头晕得站不住,他赶紧抱住不远处的一棵树,把身子贴在树身上防止摔倒,瞬间他觉得自己有失去知觉一般眼前发黑,几分钟后一股凉意从树皮传到脸面和耳朵,这才清醒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酒劲还是自己想透了,他突然觉得目前一直对张小丽的哄骗特别愧疚,有一种罪恶感,他决定还是诚心地向张小丽坦白这一切,只有这样做,也才能够让目前的压力得到放松,不至于一天天像做贼一样躲躲闪闪,每次碰到张小丽询问,自己只能闪烁其词。
到家的时候,客厅里亮着灯,电视还没关,张小丽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轻轻打开门的一刹那,张小丽突然从沙发上惊起来,一看是米满仓说:“哎呀,你吓死我了,半天不回来,猛一下站在面前把我吓了一跳”,米满仓说:“等啥等,你跟娃去睡觉就行了,我又不是回不来”,张小丽说:“这话也就你能说出来,要是换了我出去喝酒,你肯定啥都不操心,连问都不问自己先睡觉了”,
米满仓说:“我又不是小孩,至于让你操心吗,我单位加班大半夜不经常回来吗”,张小丽说:“那是加班好不好,你今晚这是喝酒,男人一喝酒不知道喝成啥样子,喝完酒跟个脑残的流浪汉有啥区别嘛,人家就担心你这些,真是好心成了驴肝肺,赶紧把你衣服脱了我给你放到洗衣机去”,
米满仓坐在沙发上脱衣服的时候,张小丽凑近闻了闻他,只扇鼻子说:“我的天啊,你今晚喝了多少啊,这浑身的酒味,烟味,哎呀你鞋上这是啥嘛,是不是呕吐到脚上了”,米满仓一看果然鞋子上有很多污秽,张小丽帮他脱掉鞋子用手提着赶紧拿到厕所去给他冲刷,回来的时候拧了一块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脸和头发,这一擦让米满仓顿时心头一热,说:“毛巾给我”,他拿过毛巾使劲儿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怕让张小丽看出什么特别来。
看到张小丽给他端来一盆热腾腾的洗脚水,他说:“小丽,你真好”,张小丽低着头把他的脚朝里按,不屑地说:“看你都是喝多了,平时对你那么好都没见你说过一句夸我的话”,米满仓说:“那我现在说还不行吗”,张小丽抬起头说:“行了,行了,越说你还越来了,我不要你用嘴说我好,只要你心里记着对你好就行”,米满仓说:“小丽,我有一个事儿一直想问你,你这样天天伺候我和儿子你真的心甘情愿?”,张小丽一边帮米满仓擦脚一边说:“伺候我儿子是我的责任,伺候你嘛,我还没有想那么多,行了,别说了,刷完牙赶紧睡觉去”,
米满仓特别冲动,顺口说了一句“小丽,我爱你”,张小丽看都不看他,倒完洗脚水,一边轻手轻脚地放下盆子,一边有点儿烦地说:“米满仓,你这家伙今晚到底喝了多少,看你的神经劲儿,结婚几年了都没听你说过这话,一喝酒你就想说了,赶紧睡觉去,再说多了我怕你明天要后悔的”。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米满仓躺倒床上,把他两条腿搬上床盖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