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拥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林影一人。
豁牙子一边应付着小呲毛的叫骂,眼睛不住地偷瞟向少年,比起这个满口恶言恶语的黄毛仔,似乎更惧怕少年。
豁牙子当众被骂得狗血喷头,脸上怪挂不住,又怕被小呲毛数落得多了,会引得少年越发苛责自己,连忙歪过头去对小呲毛眨巴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说道:
“小呲毛,按辈分好歹俺也算咛表哥,你数落得俺那么惨,不也是给咱们自家扣屎盆子么……能有啥呢好处?”
……表哥?一个看上去都能做小呲毛父亲的大叔竟然是小呲毛的表哥?
林影从背后听着,不禁大跌眼镜,那两个人的年龄形象分明有着强烈对比。
她在心里默默感慨着:这村里人辈分的年龄跨度还真大啊。
豁牙子的话明显起到了效果,小呲毛的骂声戛然而止,比划在空气里手指也直直戳在了豁牙子的两眼中间。
小呲毛垂着一对细长的鼠眼,眼珠在在眼皮下滚来滚去,溜溜打转,看上去正在思考豁牙子话里的意思。
……豁牙子说得没错儿啊,按说豁牙子也算是跟自己多少沾点亲带点故,豁牙子挨打受骂是活该,可如果在少爷面前把豁牙子说得办事不力、一无是处,难保不会累及了小呲毛自己。
正所谓是:老子坐班房,儿子挨夹杠,扯着耳朵腮也动。
这么一想,小呲毛也学着豁牙子的样子别过头去偷瞥了身后的少年一眼,见黑色墨镜遮挡下的面容始终冰冷地没有一丝变化,而后又回看向豁牙子,两个人鬼鬼祟祟交换着眼神。
那眼神间的意思连林影都能瞧出来,不外乎是在提醒小呲毛不要在少年面前拱火。
小呲牙心领神会,假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转移开话题。
他手指向下稍稍滑落到豁牙子脖子前,指着那只同大老爷们形象完全不符的女士挎包,嫌弃地说道:
“啧啧啧,你瞧瞧你这挂了个啥么玩意儿。又是从城里哪个吃死婆娘那儿划拉来的?”
豁牙子白楞了小呲毛一眼,心道他就是个山间的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让他把话头儿转移开,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呲毛一看豁牙子的样子,“哎呀”一声儿气不打一处来,小呲毛自认为在给他解围,怎的还平白挨了一个白眼。
小呲毛垫着脚,两手叉腰,嚷嚷道:“作死呢?!忒刺骨眼儿了!我说你怎地这趟回来耽搁了这么久,原来又和城里相好腻古上了,当心回村儿告诉你家那个母大虫。”
“咛——”
豁牙子被人戳穿了短处,脸面上下不来,心底暗暗叫苦道:你这哈巴狗掀门帘子,净仗着这嘴。
豁牙子本想回怼两句,又碍于小辫子被咬在小呲毛的牙缝间,不敢造次,于是立刻缩缩着脊梁骨,谄媚赔笑道:
“表弟,好表弟。这挎挎里的东西贵重,俺也只能贴身挂在脖脖上儿才好安心,倩秀妹子呢挎挎刚刚好。”
林影听了哭笑不得,这豁牙子倒也是个实诚不抗诈呼的,小呲毛没两句话就真的诈出了他城里相好的名字。
小呲毛当然也注意到了,村子里憋坏了的老男人多,好不容易进城一回,都免不了要一解相思,泄一泄欲火。
按村长的话说,村子里四季都是干柴烈火,一拍就和,就连苞米地里的柴火杆子都被碾了一遍又一遍。
小呲毛不屑同豁牙子多啰嗦,生怕人多眼杂,多生是非。
“啧,行了行了!毛头毛脑的,还不赶紧走,村长都要等急了——”